「你關心她,那就自己去問她啊!她正脆弱空虛,需要安慰,你去剛好可以填補一顆孤獨的心。」
鐘岩轉身欲走,又停下腳步,「欽蘭親口告訴我,她看不起我,只可惜她看得起的人卻分不出一分柔情來安慰她。」
「鐘岩,鐘岩……」凌雲志叫他也不回頭。
看著凌雲志一臉陰沉,紀小潔識相地不再多言,乖乖地任他送回家。
凌雲志吐出一串煙圈,單手握方向盤,漫無目的地在街頭游蕩。想過會遇到鐘岩,卻沒料到他比一年前更固執。
當初畢業時,他一心只想到國外發展,對于鐘岩和欽蘭能分在一起,心里頗為羨慕,後來听說兩人在談戀愛,高興之余又未免有點遺憾。在學校時,他與欽蘭互有好感,大家起哄得多了,自然有些異樣,只是誰也沒有點破。芷陽的出現曾使他有過迷惑,只是他沒有讓任何人看出來。選部長的時候,他既希望她能上,充分展現她的實力,又希望她不上,學習忍耐和內斂,猶豫之間便導致了那樣的結局。事後,他居然不敢道歉,他怕再去找她,有些控制不了的事情就會發生了,雖然與欽蘭沒有什麼約定,但想到芷陽,他心里就會涌現對欽蘭的愧疚感。
時間沖淡了對兩個女孩模糊的情感,與芷陽斷了聯系,與欽蘭也可以泰然處之,經常與她和鐘岩兩人通電話。兩年以後,欽蘭和鐘岩之間出了矛盾,經常吵架,每次欽蘭都向他傾述,他總是盡心盡力地扮演和事佬的角色。
一年前,他到s市公出,順便去看兩人。適逢鐘岩出差,他和欽蘭談過,才知道兩人的關系越來越壞。鐘岩脾氣硬,對人體貼卻不會表達,而且有嚴重的大男子主義觀念;欽蘭學不會溫柔,凡事都不低頭,最重要的是鐘岩的事業不如欽蘭發展的好,成為他們之間的癥結。他來之前,兩人剛剛吵過。
凌雲志到來,欽蘭非常高興,特別抽出時間陪他到海邊游玩,回來已經快午夜了。路上居然遇到鐘岩,喝得醉醺醺的,還摟著一個街頭女郎。
欽蘭沖到他面前大喊︰「鐘岩。」
鐘岩打了個酒嗝,微眯著眼看她,傻笑,「嘿,回來了,玩得可好?」
欽蘭顫抖地指著那女郎,「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可以和這種女人混在一起?」
「嘿嘿,只許你會舊情人,就不許我找女人?」他搖搖晃晃地走向凌雲志,抓住他肩膀道︰「好兄弟,幾年不見,你的魅力有增無減。」
「鐘岩,你醉了。」凌雲志扶穩他,掏了張鈔票給那女郎,「你可以走了。」女郎得了錢,便喜滋滋地走了。
鐘岩又笑道︰「你很在行啊。」
欽蘭氣得渾身發抖,凌雲志安撫她,「你先上車,我和他談訣。」
未等欽蘭應答,鐘岩便揮開凌雲志,嚷嚷︰「你們去,你們去,我不打擾你們談情說愛,我很識相。」說罷就搖晃著要離開。
欽蘭喝住他︰「鐘岩,話說清楚再走,什麼談情說愛?什麼舊情人?」
「我不說,我不說,」他指著凌雲志,「我要給我的好兄弟留點面子。」
「鐘岩,你誤會了。」凌雲志想解釋。
「我沒誤會,」他轉到欽蘭面前,「你不是整天拿我跟他比,心里口里都是他,如今他人來了,我成全你們,我退出。」他又朝凌雲志喊,「我把她讓給你,你給我好好珍惜她。」
「鐘岩,」欽蘭放軟語氣,知道他又鑽牛角尖了,「你不要不講道理,總要先听我們解釋。」
「是,我是不講道理,我從來就不講道理。他不在時,我就已經沒有人家事業有成,溫柔體貼;現在人家來了,我更一無是處了。哈哈!炳哈!」他突然狂笑,喃喃自語︰「鐘岩啊鐘岩,你做人真夠失敗,一個是女朋友,一個是鐵哥們,你算什麼?你算什麼?哈,哈哈,哈哈哈……」
他邊笑邊踉踉蹌蹌地跑走。
「鐘岩。」欽蘭喊。
凌雲志拉住她,「你現在說什麼他也不會听的,等明天他清醒了,再好好和他談吧。」
霓虹燈閃爍的夜空中,飄蕩著鐘岩鬼哭狼嚎般的歌聲︰「你和他之間,是否已經有了真感情,別隱瞞,對我說,別怕我傷心……」
欽蘭失神地望著鐘岩頹喪的背影,兩行清淚緩緩滑落。凌雲志默然,命運安排兩個人的結合,也安排兩個人的矛盾,他們真的合適嗎?
第二天開始,鐘岩刻意躲避兩人,躲得欽蘭也急了,索性不再找他。凌雲志找不著這個,勸不動那個,左右為難。
事有湊巧,那天他談完公事和秘書一起走出酒店,在門口踫到鐘岩。鐘岩二話不說,紅著眼沖上來就給他一拳,口中直罵︰「你這個風流鬼,才沒幾天就開始打野食,你對得起欽蘭嗎?」
「鐘岩,」凌雲志一邊躲著他的攻擊,一邊喊︰「你住手。」
「住手?你還有臉讓我住手?我今天要好好教訓你。」鐘岩比凌雲志矮不到兩公分,體格卻比他結實得多,而且狠心下得重手,凌雲志躲不及,結結實實地挨了幾拳。打得急了,凌雲志火氣也上來,這鐘岩年紀越大越不講理,今天不打醒他,欽蘭以後不知還要受多少委屈。兩個人就在酒店門前大打出手,嚇得秘書尖聲喊人,直到酒店的保安出來才拉開兩人。
鐘岩狠狠瞪著凌雲志和她的秘書,「我本以為你和欽蘭兩情相悅,才把她讓給你,沒想到你是個公子,雖然我不夠好,但也容不得你委屈她。」
凌雲志暗中叫苦,什麼時候他成了公子了?「鐘岩,」他試著平心靜氣地跟他解釋,「你誤會我們了。」
「我誤會?」鐘岩冷哼,「也許你對欽蘭無情,但她絕對對你有意。她每次都拿你和我對比,你多優秀,事業有成,為人又好,對女孩子夠溫柔體貼。每次吵架,都是我低頭道歉。這次我下了火車就巴巴地買了玫瑰花來跟她道歉,結果呢?」他手指著凌雲志,「我看到他和你有說有笑地從家里走出來,共游誨灘。你問問她,什麼時候在我面前笑得那麼燦爛過,什麼時候請假陪過我?」
凌雲志嘆氣,「我們把欽蘭找出來,這些話你應該親口對她說,听她怎麼講,而不該由你主觀臆測,就定了她的罪。」
「我何必自取其辱?今天我要你一句保證,保證你會全心全意對待欽蘭。」
「你錯了,這句話應該我對你說。我乘明天早晨的飛機離開S市,從今以後,除非有必要,我不會再出現在你們兩個人的生活中。」他走到鐘岩對面,鄭重地道︰「別再鑽牛角尖了,我希望你們下次聯系我,是通知我參加你們的婚禮。」
那時他以為,沒有了他的介入,他們兩人就可以盡釋前嫌,相親相愛,不想最後仍然走上分手的結局。鐘岩仍然視他為情敵。欽蘭為什麼要說看不起鐘岩的話?也許,該和欽蘭談談了,分手絕不會是單方面的原因。好久沒見,她是否還像以前那樣光華四射、耀眼迷人呢?
他捻熄煙頭,驀然發覺車居然停在芷陽公寓的樓下。她的窗子還開著,窗簾上映出一個窈窕的身影,來回穿梭忙碌,一會兒又蹲去,好像在搬什麼。
忙了整晚,芷陽在窗邊停下,揩把汗喝口水,捶捶腰背,掀開窗簾讓夜風吹散滿室的悶熱,吹拂燥熱的面頰。她揉著小臂的肌肉,深深地呼吸夜晚的清涼。都市的夜空都是灰暗的,星光和月亮穿透污濁的空氣,散落無力的暈黃。這一帶的住宅區看不到霓虹,路燈僅余幾盞,偶爾路過的車燈吝嗇地給予這昏暗一瞬光芒。再過幾天就要離開這住了四年的蝸居了,回轉身細細打量,窄小的空間被床底下和吊鋪上的東西堆滿,地方雖然簡陋,但畢竟住了四年,說離開還真有點舍不得。想想即將搬入的新房子與這些老舊的家俱是多麼不協調,她怕會不適應那天外飛來的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