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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幽草 第7頁

作者︰機器貓

芷陽「啪」地放下筷子,「你請我吃飯,我很感謝,你們的關心我也很感激,但是我提醒你,挖掘別人的心事也是很不禮貌的。」

她抓起書包,扔下鈔票就沖了出去,將凌雲志焦急的呼喚拋至腦後。

找到一處僻靜的角落,芷陽放聲大哭,她那小小的自尊崩潰了。家里是背叛的父親和蒙在鼓里的母親,學校里她努力維持的樂觀堅強的形象被人揭穿,她就像一只被挖出貝殼的寄居蟹,四處張惶逃竄,四處都不安全。

她就這樣一直哭一直哭,將放假以來所有的眼淚都哭出來,不知哭了多久,聲音啞了,眼楮也疼了。她將頭擱在書包上,書包擱在膝蓋上,那里面還放著爸爸的一封信。開學至今她沒給家里寫信,只偶爾打打電話和母親聊幾句,推說功課忙,往往匆匆掛斷;而父親,甚至在電話里她都不與他說話。母親是那麼辛苦,那麼堅強,為家為丈夫勞心勞力,早生華發,但父親卻不知疼惜她。「難道他們說的都是真的,說什麼痴心的腳步追不上變心的翅膀,」父輩都是這樣,何況是當今這一代?「男人的肩膀靠不住女人的浪漫。」她將信撕得粉碎,埋在濕潤的泥土里,用腳用力地踩踩踩,眼淚不由自主地往下掉,滴到埋葬碎紙片的泥土里,芷陽想知道,那里會不會長出一雙變心的翅膀。

近四點鐘,芷陽從樹陰背後走出來,有點不適應那火熱的太陽,感覺頭暈目眩。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回寢室,一個人影也沒有,大家都去上課了。今天下午是什麼課?想不起來,算了,蹺已經蹺了,又何必在意會不會點名。她已經夠晦氣,不在乎多些倒霉事兒。

大概是哭得太累,她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朦朧中感覺口干舌燥,心中像有一團火,身上卻陣陣發冷,眼前雜亂地晃著好些人影,耳邊嗡嗡聲不停,好吵。

突然,父親的背影出現了,他挽著另一個女人,兩人越走越遠,母親滿臉堅毅,既不阻擋也不掉一滴眼淚。芷陽焦急地呼喊︰「爸爸,別走,爸爸,你不要我和媽媽了,你不要這個家了。媽媽,你說話呀,媽媽,爸爸……」

有人在她耳邊輕喚,「芷陽,芷陽,醒醒。」

芷陽迷迷糊糊地張開眼,寢室大姐坐在她身邊,握住她的手問︰「怎麼了?做噩夢了?」

「唔。」她發現自己蓋著被子,渾身都是汗,窗外天色昏暗,桌上亮著台燈,攤著幾本書。

「幾點了?」

「快八點了,我們下課回來,發現你睡著,發低燒,喂你吃了幾片藥也沒有醒。她們去自習了,我留下陪你。」

「謝謝你,大姐。」

「謝什麼,還好退燒了。你餓了嗎?我去買點吃的給你。」

「不,我不餓。」

「總要吃一點吧,你先躺著,我一會兒就回來。」

芷陽望著那暈黃的燈光,眼楮又濕潤了,身邊的人總是在默默地關心她,照顧她,而她卻獨自沉浸在自己的心情里不願去體會。她又想到凌雲志,今天一定嚇到他了,自己不該那麼激烈的,畢竟大家都是出于關心,他一定將她視為不識抬舉又自以為是的小孩子了。

晚上,同寢的姐妹回來都熱心地詢問她的身體,沒有人提及其他的,大家都知道她心情不好,識相地不去觸及她的傷心事。

芷陽在寢室躺了兩天,哭過之後,心情反而平靜了,漸漸學習去接受各種各樣不想面對的事實。欽蘭和梁蕾來看她,閑聊了幾句。臨走時,欽蘭交給她一個信封,她抽出來,里面是一張鈔票——是她當時扔下的鈔票,上面寫著大大的三個字︰對不起。

她的淚又來了,捏著那張鈔票放在胸口,她知道,如果之前還有什麼掙扎徘徊,在這一刻,她的心已經完全淪陷了。她同樣知道,陷入的只是她自己,且不說這當中有一個葉欽蘭,即使沒有,他也不見得有什麼特別的用意,因為他對每一個人都那樣體貼溫柔。

但至少,她應該向他說一句抱歉。芷陽想著,就撥了凌雲志的電話,但是他不在。

她換了衣服走出寢室樓,春日的夕陽溫暖柔和,就像他一樣,照在人身上舒服極了。她走過寬闊的網球場,走過人流擁擠的餐廳,走過幽靜淡雅的圖書館,走過高大雄偉的教學樓,走過美麗浪漫的休閑廣場,在運動場前停下來。她知道,這個時候他不在運動場就在體育館。

她看見他的吉它放在第一架雙杠邊上,她走過去拿起來挎在肩上,翻上雙杠坐著,很快就捕捉到籃球場上的身影。他正飛身而起,投中一個漂亮的三分球,鐘岩和他擊掌歡呼,郭人杰顯然是另一隊的,招呼同伴打起精神開球。

凌雲志神采飛揚地揮動雙手,示意問伴繼續努力,抬眼望過來,不見了吉它,他一愣,然後就看見了芷陽。她穿了一身白色的運動裝,白色運動鞋,抱著他的吉它靜靜地坐在那兒,薄薄的短發被風吹得有點亂。他有片刻炫惑,隨即微笑了。這時鐘岩和郭人杰都看到了芷陽,拍了拍凌雲志的肩膀,揮揮手大家散了,三個人朝她走來。

凌雲志走在最前面,打量了她一番才說︰「你完全好了?」

芷陽點點頭,「對不起,打擾你們了。」

「沒事,」鐘岩揮揮手,「反正時間也差不多了。」

冰人杰拿了三個人的外套,分別遞給他們,「來得正好,芷陽,一起去吃飯吧。」

「不了。」她把吉它交給凌雲志,從雙杠上跳下來,鐘岩順手扶了她一把。

她站在凌雲志面前,扯起一個誠懇的微笑,「我是來向你道歉的,為我的幼稚和任性,同時也謝謝大家對我的關心。」

「應該的嘛!」鐘岩親切地拍拍她的肩頭,「走吧,再去吃一點,你瘦得不像話。」

芷陽搖搖頭,深吸了一口氣,「我走了,你們去吧,我要回去補功課了。」她毅然轉身走開,听到鐘岩的聲音在說︰「這小丫頭變得怪怪的。」

遠遠的凌雲志的聲音傳來,「她長大了。」

「她長大了!」芷陽多希望自己真的完全長大了,但成長的歷程豈能如此簡單?自以為長大有時比幼稚更可悲。

第三章

揉著發痛的太陽穴,芷陽在心中埋怨凌雲志,這麼多年了還來打擾她的清夢,害她連著三天都沒睡好。公司仍然處于暴風雨前的寧靜,留下的人小心翼翼,生怕被炒;要走的人盡量示好,希望有所轉機。有關新老總的傳聞豐富多彩,什麼年輕有為啊,風流花心啊,鐵面無私啊,還有說是總公司韋董的乘龍快婿,更有甚者,說是什麼歸國華僑,哈佛大學的高才生。芷陽懷疑,他們到底有幾個人見過他本人。說也奇怪,這位新老總神神秘秘的,來了也不露面,不知在搞什麼鬼。

七點五十九。芷陽的百米沖刺又破了紀錄,她新買了一雙三百元的高跟鞋,據賣鞋的人說用斧子劈都劈不壞。眼見前面斜插過一個人,天殺的,收不住了!

比芷陽預想的還要慘烈,她整個人幾乎彈出去,結結實實地吻上水泥地面,額頭和鼻子火辣辣的,眼前群星飛舞,視野中先是一片黑,再是一片白,天,她要暈了。

「小姐,你沒事吧?」

「唔。」芷陽的手撐著地面,連回答的力氣都沒有了。

好半天,那陣眩暈感才過去,那個人一直在喚︰「小姐,小姐?你怎麼樣?」一雙有力的大手將她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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