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出征留你與我配合,你便配合就好。顧心蘭已把她爹在皇宮的部署及人馬數透露給我。無論真假,等我送如墨回房後,再也你商議。」李初不再多說,抱著杜如墨便無聲無息出了房門。
連心愛的女人都必須在他的計謀中軋上一角?黑鷹望著他的背影,心緒復雜。
與世子相識越久,越感受到他的可怕與無情。
***
彼心蘭來寧王府的次數越來越頻繁,與李初也越走越近,到最後,簡直可以說是出雙入對。
杜如墨只當沒看到,躲兩人躲得遠遠的。既然李初不想讓她知道,那她就別知道,即使偶爾听到他人提起世子與顧心蘭好事將近之類的話,心里仍會抽痛不已。
他要她相信他啊!
但就算她拼命說服自己,心底的疙瘩還是在,幾句話就要她相信,幾句話就要她忍受他與別的女子過從甚密,他究竟是認為她愚笨好欺,還是覺得她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則去?
或許只是讓她真正放棄的關鍵還沒發生,所以她一忍再忍,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哪一天會無法承受。
被調來打掃大門,或許是好的吧?至少她不會常常遇到他們,能圖個眼不見為淨。即使這府里的人,對她皆存著甚高的敵意,不是掃好的地方轉眼又被弄髒,就是成天有別人的活落到她頭上。
但是她不吵不鬧,默默地做著自己的事,久了,別人也懶得欺負她了,頂多是多見到幾顆白眼,她還承受得住。
手上竹掃沒停過,這些日子以來,她麻木的重復相同的動作,她放空自己,逼自己不想不看不听,這樣心就會獲得暫時的平靜。但當她好不容易完成今天的工作時,遠遠傳來的說話聲,卻令她心一沉,直覺想躲避。
可手上的竹掃不僅拖累了她的動作,也暴露了她的行蹤,走向這來的李初與顧心蘭,和她打了個照面。
不知為什麼,一見衣著光鮮華麗、姿態高人一等的兩人,她頓時有種狼狽的感覺,轉身便想離開。
然而顧心蘭的一句話,讓她不由自主停下腳步。
「容之,這不是你的書僮嗎?」她語聲微帶驚訝,更多的卻是有些諷意。「是了,那日听說他被調離,我還在想說好久不見了,沒想到在這里見到他,被派來掃大門呢?他是犯了什麼錯?」她故意問。
「她沒犯什麼錯,只是……眼下,書僮這個職位不適合她。」李初默默觀察著杜如墨,見她臉色有些泛白,心疼至極,卻不能讓顧心蘭听出什麼端倪,便說得隱諱。
第7章(2)
彼心蘭只當他是在替杜如墨出頭。她原本就不太喜歡這個男身女相的書僮,居然長得比她還標致;再加上仲山那件事,若不是他帶路出了問題,也不會遇襲,更不會害她逃得狼狽,事後還必須跟李初解釋道歉。她早恨上這個笨書僮,恨不得他被驅離發配邊疆算了!
「我也覺得書僮這職位不適合他。」她假意附和。「但容之你看,這大門,他也掃得不太干淨嘛,根本沒有一個職位適合他。寧王府怎能留著這樣的下人,不如遣了他吧!」
「還不到那個地步。」李初有些不悅地微攢眉。
「容之,你別再縱容他了!什麼事都做不好,還敢留在寧王府領月俸,逞論他還害得你……名譽有損,外頭人都在笑話了!一般人遇上如此情況早該羞愧請辭,他卻厚顏賴著不肯走,該不是他真的心懷不軌?」顧心蘭不斷挑撥。
李初的表情有些古怪,卻沒反駁她的說法,只是深深地望了杜如墨一眼。
這一眼,令她心都碎了。在她被顧心蘭羞辱時,他竟一句話都沒有替她辯解。
「爺兒,您也認為杜墨是厚顏無恥硬要留在王府嗎?」她幽幽地問。
李初仍是那副看不出情緒的淡然,「我沒這麼說過。」
「杜墨真的什麼都做不好嗎?一點也幫不上您的忙?」
「不,你幫過我。」
「那麼,顧小姐所言便不是事實。」她再也受不了了。憑什麼她要站在這里讓顧心蘭羞辱?若不是因為愛她,她需要受這種委屈嗎?
他怎能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一逕要求她忍耐?他究竟將她的尊嚴置于何地?假使她的委曲求全換來的是這種對待,那她何須再忍?
「既然如此,顧小姐以不實言語羞辱世子的屬下,似乎有所僭越,您不該說些話嗎?」她豁出去了,矛頭直指顧心蘭。她的個性溫和,並不代表就要任人揉圓搓扁,太過分,她還是會反擊的。
「你說什麼?」真不敢相信一個下人敢跟她當面杠上。「杜墨,你居然如此無禮?!信不信我馬上將你掃地出門?」
「這里是寧王府,不是中書府,顧小姐也不是杜墨的主子。」杜如墨的怨怒一口氣爆發了,「還是顧小姐想命令的,是世子?」
「你……」被她堵得語塞,顧心蘭舉起手就想給她一巴掌。
然而李初的動作比她更快,阻止道︰「心蘭,大庭廣眾之下動粗,傳出去恐怕不好听。」他一手格住她。
杜如墨的反應著實令李初意外,他沒料到溫和的她也會反擊。但她在顧心蘭面前如此張揚並不是他所希望的,因此他沉下臉。
「杜墨,誰準你如此無禮?」
「我只是實話實說。」她無懼地望向他,心寒于這個男人的無情。
「容之,你快辭退這個無禮的下人!」顧心蘭尖聲怒道。依她的地位,無論到哪都是人人逢迎,何曾遇過這樣事?
「爺兒要辭退我嗎?」杜如墨清冷的一笑,這一笑包含了所有苦澀與不甘。
「你若安份守已,‘記得我說過的話’,自然不會被辭退。」李初一語雙關。
但杜如墨已經忍到極限,她望向他,眼神里的愛意刻意壓得好深好深,只剩傷痛。「爺兒說過的話,我一字一句都記得很清楚,可惜若要辦到卻是越來越難。」她忍住鼻酸的感覺,沉聲道︰「若是爺兒想因此辭退我,那我也無話可說。畢竟,我留在府里的理由已經不存在了。」
是啊,當初入府是為了攢錢給爹治病;後來留在府里是因為與李初的愛戀,如今爹已逝,他又移情別戀,她留在王府里只是徒增心酸,究竟還在希冀什麼?
李初冷靜的表情因她的話有些動搖了,顧心蘭顧著生氣沒注意到,而杜如墨已不想再理會這兩人,拿起竹掃帚,逕自轉身離去。
***
一夜難眠,李初一大清早,天還蒙蒙亮時,便由床上坐起。
自己去井邊取了清水回房,就著這冰冷的水簡單地做了梳洗。如墨被調離後,他也不想再找別人服侍,洋叔派來的奴僕,他總放任他們睡到日上三竿,也不願使喚他們。
不是如墨,一切感覺就不對了。
不只她在忍,他也同樣在忍。他雖機智過人,卻很討厭這種復雜的門爭。說他疏懶也好,自私也罷,就如他過去對杜玉山所言的,若事情只關系到他一人,他大可蒙混過關。然而事情一旦牽扯到他的親人,甚至愛侶,他便無法那麼灑月兌了。
可是為了使眾人能全身而退,如墨就得受苦了。這幾日來,她的幽怨,還有昨日她所受的委屈,都是他無法安然入眠的原因。
雖然他已極力保護她,比如忍痛讓她被調離,淡化與她的關系,免得她身份暴露而引來殺機,或是被人拿來做為威脅他的武器;又或者在她被府里下人欺負時,不著痕跡地替她去除那些閑雜人等……他做的那些事全是為她好,卻一項也不能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