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她微笑著捏著他凍得紅通通的小臉問。
「你的玫瑰花好漂亮。」「你要來做什麼?」
「送給晶晶。」他指著那群孩子中一個女孩說。
「你知道黃玫瑰代表什麼意思嗎?」
孩子迷惑地搔搔頭,差點踫掉帽子,「不知道耶,我就是覺得好漂亮。」
她將黃玫瑰放在他手中,幫他戴好帽子,「姐姐不要你的聖誕老公公,我把玫瑰花送給你。」
「謝謝黃玫瑰姐姐。」他在她臉上親了一下高興地拿著黃玫瑰花送去給那女孩。
旭陽微笑著看他們手牽著手朝遠處溜去。然後,她看到了王子,不,應該說她看到一個穿黑皮衣圍白圍巾戴王子面具的男人,他手中拿著一枝黃玫瑰,緩緩朝她走來。她近乎眩惑地看著他熟悉的身形,看著他亮閃閃溢滿柔情的眼眸,看著他額前飛揚的黑發,看著他上翹的薄唇,看著他溫柔的笑容。她完全不能動,只能任他將美人魚面具套在她頭上,任他將黃玫瑰進剛才的那個鈕扣洞,任他牽起她的手,牢牢地包裹在了實溫暖的大掌中。
遠處塔樓的鐘聲敲響十二下,天空中迸射出五彩繽紛的禮花,街上的人群沸騰了,歡呼著,雀躍著,相互擁抱和親吻。他的目光從空中調轉回她身上,放開她的手,改圈她的腰,將她緊緊地擁抱在懷里,另一只手解開她束發的發卡,任她的秀發在風中飛揚,穿梭入他的發絲,像那夜在舞池中一樣。
他俯下頭,沙啞性感的聲音撩撥著她的耳鼓︰「王子要吻人魚公主了。」
她的心因期待而顫抖,因興奮而加速跳動。她屏息,不敢閉上眼楮,怕張開只是一場夢。
他的頭緩緩靠近,再靠近,溫熱的唇一半印在面具上,一半印在--額頭上,深深地烙印一吻,然後輕輕離開。
她的心因失望而顫抖,因氣憤而加速跳動。她屏息,不敢相信就是這樣的一吻,王子用深情款款的目光望著人魚公主,且堅定的聲音宣誓他的吻,結果不過是一場游戲一場夢。既然要敷衍,為什麼要裝意無限的樣子?為什麼要給她幻想和希望?他以為這樣很好玩麼?他以為羞辱一個女人的感情很得意麼?他以為無心的挑逗就無罪麼?
她用力推開他,揮手就給他一個耳光,面具打落在地,分擔了大部分的力道,她甚至沒有听到手掌擊在臉頰上的清脆聲音,蕭囂錯愕的神情在面具落地後顯露出來。
他呆呆地望著她氣憤得發紅的面頰和眼里閃爍的淚光。下一秒,他猛地拉過她,一把扯下她的面具,排山倒海地朝她覆蓋下來。爆發的熱力如海浪般呼嘯奔騰,將她完全淹沒,她甚至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就心甘情願地沉沒海底。他緊緊地箍著她的身軀,火熱的唇壓著她的唇,帶領她與他輾轉糾纏。
這個吻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她渾身虛軟,意識還陷在滅頂的吻,一靠他的雙臂支撐。他黑亮的眼楮鎖著她的,喘息著道︰「你說我現在該賞你一巴掌還是再吻你一次?」她如夢般地輕喃︰「隨便你。」
他的手掌高高舉起,輕輕落下,溫柔地捧起她的面頰,印上一串更纏綿的吻。管他是不是在大街上,管他聖誕夜有多少人,管他煙花多麼絢爛,管他冰燈多麼精彩。重要的是,他在吻她;重要的是,當這個男人出現的時候,她知道了戀愛的感覺。
他們就在這喧鬧的街頭相擁,貪婪地索取彼此眼中的柔情,他牽起她的手,握住她的指尖。三年前,他握著她的指尖,被她無情地抽出來,這一次她蜷曲手指,勾住了他的指節。他察覺,看她一眼,然後溫柔一笑,將她的手握得更緊,愉悅地道︰「走,我們去看冰燈。」他這一笑,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略顯清瘦的臉上添了一道燦爛的光彩,照得人睜不開眼。
這樣的他,真是在她身邊麼?這樣的他,真的可以屬于她麼?
煙花的夜空,霓虹的都市,喧鬧的街頭,溫馨的懷抱,上她漫步在聖誕之夜,不時相視而笑。如果這就是幸福,那麼她希望這條路永遠走不到盡頭。如果這是一條被施了魔法的街道,那麼街道的盡頭會不會就是夢幻的終點?
他轉頭看她,輕輕地問︰「怎麼不走了?累了?」
她搖頭,緊緊地盯著他,生怕一眨眼他就消失了。良久,才遲疑地踫踫他的臉,迷茫地問︰「你是真的麼?」
「傻瓜,我當然是真的。」
「可是--你為什麼會這麼巧出現在這里?」
「不是巧。」他在江邊的堤岸上坐下,拉她坐在懷里,「我從公司出來,就見你一個人在前面走,像抹游魂似的,怕你不小心被牛頭馬面抓了去,就一直跟著你。」
她喃喃道︰「我沒有遇到牛頭馬面,卻遇到了王子。」
他抓起她的手貼在面頰上,嘆息道︰「我怕王子再不出現,人魚公主就要化作泡沫消失了。旭陽,你怎麼會有那麼多的面貌呢?面試的時候,你端莊謙遜;討論設計的時候,你精明干練;拉著我逛超市的時候,你自信篤定;送我去醫院的時候,你強勢冷靜;送湯給我的時候,你溫柔賢淑;跳舞的時候,你狂野性感;靠在我懷里哭的時候,你嬌柔脆弱;剛剛,你孤獨憂郁。旭陽,下一刻的你,又會是什麼樣子?」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楮,他怎麼會觀察得這樣仔細?難道他無時無刻不在注意她?難道他對她不僅僅是朋友的關心那麼簡單?
「看,」他點她的鼻尖,「現在又露出呆愣愣傻兮兮的笑容了。」
她知道她笑得很傻,陷入愛情的女人,有幾個不傻呢?她應該問他,是不是在乎她,是不是喜歡她,是不是愛她?為什麼要吻她,是因為鐘聲敲響的時候人們應該擁抱親吻,還是蕭囂想要吻林旭陽?三年前的追求是因為玩笑,那麼現在又算什麼?很多很多問題放在心中,但是她不敢問,她怕任何一個她不願听到的答案,她寧願傻傻地維持眼前的溫馨,哪怕只是假象,哪怕只是一場游戲一場夢。
他驚慌地擦拭她的眼角,急急地問︰「怎麼了?怎麼又哭了?」她這才發現自己又流淚了。
她將潮濕的臉埋在他厚實的雙掌中,搖頭道︰「沒事,只是高興。」
「傻瓜。」她听到他長出一口氣,仿佛吐出了緊張和心慌,但,那尾音為何像嘆息?
灰暗的天空逐漸染上亮白,一輪紅日人從地平線下緩緩升起,金光揮灑大地,給天邊的雲瓖上五彩金邊,形成燦爛的朝霞。她窩在他懷中,一起坐在江邊的堤防上看日出,看那金燦燦、紅肜肜的熱源在水天之間月兌穎而出,照亮了天空,照亮了大地,照亮了他和她。她偏轉頭,想看看他在朝陽中迷人的臉,卻迎上他熱切的吻。他火熱的唇烙遍她面部的每一寸肌膚,最後回到她的唇上,他的懷抱像溫暖的火爐,熱燙得幾乎要將彼此燃燒。她的手伸進他的大衣中,緊緊摟住他的腰,不肯松手,不肯稍歇,不肯呼吸。她覺得,他的吻帶著沉重的壓抑和深刻的絕望,仿佛太陽出來了,王子愛上人魚公主的夢幻也該結束了。
他頭抵著她的肩,平緩呼吸,輕輕地道︰「回去休息一會兒吧,等一下還要上班。」
「你呢?」
「我直接回公司,上午還有一筆工程要簽。」
「嗯。」她乖巧地點頭,站起身來,走出他的懷抱,伸手要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