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嘔--」旭陽抓著江堤欄桿猛吐,她發誓再也不相信蕭囂的鬼話。生命如此寶貴,死在這種小人手里,太不值了。
蕭囂憋著笑,湊近前問︰「你還好吧?」
「好你個頭啦!」旭陽吐得有氣無力,手指顫抖地指著他的鼻尖,「你、你這是蓄意謀殺。」
他攤開雙手無辜地道︰「是你自己說‘視死如歸’的。」
「你!好,蕭囂,今天算我倒霉了。」她努力撐起虛軟的雙腿,將安全帽摔回他手上,咬牙切齒地,「你最好記住自己的保證,今後少來煩我。」
炳哈哈哈……」蕭囂看著她一瘸一拐的背影,忍不住得意地大笑。笑著,笑著,突然打住,手捧著她戴過的安全帽發呆,上面還隱隱散發著女性秀發的馨香。良久良久,他用指節彈一下自己的額頭,自語道︰「奇怪!她真的不買我的賬?不可能啊?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不就像我這樣?」他對著機車的後視鏡細細打量了一番,擺了好幾個pose,自我感覺良好,隨即又自信滿滿地笑了,「明天,該改變戰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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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旭陽足足躺了三天才撫平「身心俱創」的傷口。該死的蕭囂,害她見了機車就腿軟。星期一上班時,她一路祈禱那瘟神有點公德心,知道什麼叫做信守承諾,在她眼前永遠消失。
誰來告訴她這是什麼情況?
她用力瞪著桌子上那束紅玫瑰,仿佛那里躺著的是解雇通知。她急急忙忙抽出花卡,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
林旭陽小姐︰
電梯內的玩笑宣告結束,從今天開始我要認真追求你。
蕭囂
老天!她真希望立即昏倒。就知道那個痞子根本沒什麼公德心可言,她竟然傻到相信他的保證?真是活該被耍!
旭陽咬著牙,將椅子坐得吱吱響,把紅玫瑰一朵一朵地揪下來,想象那是蕭囂血淋淋的腦袋。上帝原諒她,她林旭陽絕對是個溫和善良好脾氣的女子,絕對絕對沒有暴力傾向。如果哪天失手揪下蕭囂的腦袋,那絕對絕對絕對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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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廈門口,蕭囂倚著他那輛「五彩繽紛」的重型機車,嬉皮笑臉地看著旭陽走出大門。她三步並作兩步沖到他近前,將花卡戳到他鼻子底下,「這是什麼意思?你還記不記得向我保證過什麼?」
「記得,當然記得。」他接過卡片,順便握住她的指尖,「我寫得很清楚,玩笑結束了,我現在是認真地在追你。怎麼我寫了錯別字麼?不會吧?我獲過全國中學生作文比賽二等獎呢!」
「少跟我嬉皮笑臉。」她用力抽回手指,「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那麼閑麼?我沒時間陪你玩無聊游戲。」
「哦,你傷了我的一顆赤子之心。」他裝模作樣地捂住心口,「我一片赤誠,你卻把它當玩笑。」
「好啊。」她揚了揚下巴,「如果你是認真的,那麼我就認真告訴你,我拒絕你的追求。」
「為什麼?」蕭囂兩道飛揚跋扈的濃眉揚高,「我哪里不好?多少女孩子搶破頭要當我的女朋友。」
「你哪里都好。」拒絕歸拒絕,說話還是要謹慎,真的惹毛他,她就真的不要混了。
「那為什麼?」
唉!她嘆氣,某些人怎麼就沒有自知之明呢?難道非要她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她看不起他這種痞子?念在他始終不曾打過小報告的分上,她委婉地問道︰「你看上我什麼呢?」
「呃--」他語塞,手指卷著額前黃不黃綠不綠的那綹頭發,好像在認真地思考。首先當然是因為她那頭又黑又亮又柔又順的秀發,其次是因為她居然敢踹他的機車,再者是他不相信會有女孩子不喜歡他這種條件的凱子。但這些,似乎都不是他死纏不放的真正理由,心底深處有某種感覺,某種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感覺,促使他抓住林旭陽,仿佛錯過了,就是一輩子的遺憾。
「不用想了,蕭少爺。」旭陽好心地拍了拍他的肩頭,「看在老總的分上奉勸你一句,修好建築學和企管學的學分,幫老總分憂解勞才是正經。追女孩子的游戲,晚幾年再玩也不遲。」
她聳聳肩,轉身離去,嘆氣搖頭。最近許多人都自動向她奉上蕭囂的小道消息,她的結論是︰人不是壞人,可惜被寵壞了。善良的她,開始為公司未來二十年擔憂了,有這樣一位繼承人,公司還有前途可言麼?路過報刊亭時她買了份報紙,看有沒有設計師設計員一類的招聘啟事,或許該考慮跳槽了。
一天一束紅玫瑰。他大少爺有錢要揮霍她管不著,只要不來煩她,旭陽就當那束花是一堆印廢了的文件。辦公室的同事們已經習慣紅玫瑰插紙簍的特別風景,起初曖昧的目光漸漸變得平淡,閑言閑語也不攻自破。只偶爾後面座位的劉大姐同情心泛濫時問一句︰「人家蕭少爺也算鍥而不舍,真的不給機會?」
旭陽無奈地笑。
劉大姐惋惜地道︰「也是,感情這種事嘛,勉強不來的。再說蕭少爺那痞樣,嘖嘖……」一面搖頭一面咂嘴,一副恨鐵不成鋼模樣。
四十歲的女人,瞎操心!
第二章
般設計的,必須要練就「連軸轉」的功夫,趕起圖來沒日沒夜。一連熬了四天,終于在第五天凌晨及時完工,旭陽跨進電梯時還連連打著呵欠,心想回家一定要睡他個天昏地暗。電梯里空無一人,她才想起今天好像是星期六,還不到七點,人家都安穩地睡大頭覺,就她命苦,哪了個德高望重的師傅,永遠有接不完的工作,不過拿分紅的時候也很爽就是了。
她靠著電梯扶手頻頻打瞌睡。電梯停了,有兩個人進來,她懶得抬眼皮,只聞到一股濃郁的香水味。電梯再次啟動時,她踉蹌了下,不小心踩到旁邊那個人的腳。
「啊--」
殺豬了嗎?旭陽的瞌睡蟲全被嚇跑了,捂著耳朵慌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小姐,您沒事吧?」
「你讓我踩一腳看有沒有事?」那女人的嗓音又尖又細,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唉!要唱女高音,她還得等下輩子。
「蕭,你看啦,人家新買的涼鞋讓那女人踩髒了,好疼噢。」 !這會兒又嗲得像只發情的母貓了,就不知她究竟「疼」的是哪兒。
旭陽抬頭細看,正對上蕭囂興味盎然的雙眼,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真是冤家路窄!那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掛在他身上,白色細跟涼鞋高高抬起,上面印著旭陽鞋底的花紋。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這一抬,白女敕女敕彈性十足的大腿就橫過蕭囂的腰月復……
旭陽不屑再想,蕭大少爺的眼楮還一直盯著她呢。她從包包里掏出紙貼遞給那位女士,「小姐,實在對不起,我幫你擦干淨吧。」
「哼!」女士很不領情地偏過頭,朱唇剛好刷過蕭器的下巴。
旭陽聳聳肩,將紙巾塞給蕭囂,那就麻煩蕭少爺代勞了,為女士服務是男士的榮幸嘛。」電梯剛好打開,她朝他感謝地一笑,率先走出去。她還要趕回家睡大頭覺呢。
那女人放下大腿,懶散地睨著蕭囂,涼涼地道︰「蕭少爺這次踢到鐵板了噢!」
蕭囂垂頭低笑,捏著紙巾緩慢擦拭著下巴上的唇膏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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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在公車站牌下面,瞌睡蟲又回來了。旭陽才點了個頭,就覺得橙紅色的影子一閃,匆忙張開眼皮,公車已經開出差不多100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