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雩娘答︰「是丙巳年。」
「啥?!」測字攤的老人目瞪口呆,雙眼直勾勾地望著雩娘。
唉!又惹麻煩了。雩娘歉然地笑了笑,掏出一張千元大鈔給他。
老先生沒伸手去接,一言不發,倉卒地收拾吃飯的家伙,粉筆、白板、測字紙卷……把全部家當急急揣進一只藤簍中,蒼白著臉,頭也不回地逃走。
雩娘呆在原地,不知所措。不用付錢嗎?
「仙翁」不幫她看相了,還是回去找書懷吧!
返回小鮑寓,照例得經過幾個人行道,再由藝術公園左轉進入一條暗巷。
夜已經很深了,四周行人漸稀,公園內兩對如膠似漆的情侶,正旁若無人地熱情擁吻,看得雩娘面紅耳赤,疾步離去。
書懷回來了,上面的燈亮著。零娘才想按下門鈐,忽見陽台上出現了一個人影,是劉學松?如果他也在里邊,那這會兒進去豈不沒趣得緊。
接著,激烈的爭執由窗戶傳了出來,雩娘只略略思索了下,即蹬足躍上陽台上方,倒懸著身于朝里查看,預備一旦有個什麼不測,立刻現身遏止。
「你跑去跟我表哥勒索?!你要不要臉?這種事你也做得出來。我早就知道,你根本不愛我,這些天你只是在利用我,想從我口中套話,你——」
劉學松什麼也不說,也不辯白,走向前便緊擁著她,強吻她,不讓她繼續潑辣下去。
書懷滿腔怒火,全被他這一招給軟化了。唉!他是她生命中的克星,這輩子她是注定要栽在他手里了。
「我愛你。」劉學松就是有本事把假話說得入木三分,逼真得讓人自動投降。
「愛我你還那麼做?」書懷氣憤地捶他,「雩娘很可憐,她……她偷渡來台,只是為了報恩,你以後不要再打她的歪主意了。」
好在,她沒將雩娘的底細全部泄露給劉學松。
「掛」在屋頂上的人兒,暗暗地低低地吁了一口氣。
「我也是不得已的,若不是你表哥威脅要把去年那件案子張揚出去,我也不會出此下策。我的為人你最了解,不義之財送給我我都不屑要。」
書懷盯著他,明知他謊話連篇,可她就是沒勇氣拆穿他。「如果那件案件跟你無關,你又何必怕我表哥威脅。」
劉學松所指的是去年發生在美術中心的一批古董失竊案,保險公司認為是美術館員工監守自盜,再詐領保險金,因此一狀告進法院,至今仍真相未明。
劉學松是負責看管該批收藏品的人員,所以他的嫌疑最大。
「話不是那麼說。干我們這行的最怕無的放矢,一點點閑言閑語就可能害我被炒魷魚。你表哥是什麼人物?他的話誰會不信?」劉學松恨恨地碎了一口,「我之所以去找他,是想利用那個大陸妹把他威脅回去,叫他留點口德,不要捕風捉影,傷及無辜。」
「我表哥不是那種人。」書懷很清楚唐默的個性,像劉學松這種「小腳仔」,他才不放在眼里,更遑論用卑劣的手法去對付他。「害你失業對他有什麼好處?」
「問你呀!你八成在他面前說了我的壞話。」
「喂,天地良心,你自己做了見不得人的事還怪罪到我身上來?」書懷甩掉他纏上來的手,憤然站了起來,「勾搭上有夫之婦的是你,可不是我!」尤其可惡的是,他的新女友居然比她足足大了八歲,簡直害她沒臉到家。
「隨便說說而已,何必氣成那樣。我跟她早就吹了。」劉學松趕緊擠出一抹深情的笑容,將書懷剛燃起的怒火一一澆熄。「經過這一次,我才知道你是最值得愛的女人。」
「真的?」書懷有夠沒用,兩句言不由衷的甜言蜜語,就讓她盡釋前嫌了。
零娘感嘆地搖搖頭,總算明白她尋死覓活的「由來」。
「當然,如有半句虛言,願遭五雷轟頂。」劉學松放肆地把手探進她的短裙底下,四處游走。
無恥之徒!雩娘就不相信五雷都轟不到他。這樣的男人怎麼能讓書懷一錯再錯,泥足深陷呢?
盲目!
連她倒著身體都能看清他的虛偽造作,書懷卻一味由著他玩弄於股掌之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頭昏、眼盲、耳聾?
「對了,你說那個叫雩娘的真的會特異功能?」
「對呀!」書懷全心全意陶醉在他的親吻里,腦子開始不管用了。
「好有趣喔,哪天介紹我們認識一下嘛!」
「好啊,看你什麼時候有空!」
「嗯……就明天怎麼樣?明天我請你們吃大餐。」劉學松越說越得意。
「得先問過我表哥,她現在是我表哥的女佣,我無權替她做決定。」
「那算了。」為了吊書懷胃口,他攤開兩手倒臥在床上,「我長這麼大沒見過特異功能長什麼樣,雖然好奇得要死,但還沒本事去惹你那偉大得一塌胡涂的表哥。反正人生總有許多遺憾,不看就不看,又不會死。」
「別這樣嘛!」書懷討好地擠到他身上去,「人家答應幫你想辦法就是了。」
劉學松還故作清高,「我可沒逼你喔!」
「是是是,是我貝戈戈,我高興自願幫你的,可以了吧?」他是她的嗎啡兼毒品,書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根筋不對勁,就是舍不得他。
「好,那明天中午十二點十分,我在『戀戀風塵』等你們。若言而無信……」
「再羅唆就不幫你了。」得了便宜還賣乖,哼!當她那麼好欺負嗎?
不過,她是真的很好欺負呀!
第八章
劉學松詭計得逞之後,接下來的畫面是雩娘不忍也不敢目睹的。
她偷偷地將身子轉正,翩然躍落地面。
書懷這兒是無法暫住了,到別的地方打尖吧!市區內有許多大飯店、旅舍、賓館,每一間都裝璜得豪華氣派。住哪一家好呢?
走著走著,她望見了一楝熟悉的建築。
啊呀!她竟不知不覺返回唐默位於東海大學附近的別墅。
怎生是好?進去?還是走?
她口袋里有唐默給她的備份鑰匙,但是,進去之後,見著了他,說什麼好?他已經表明了不要她了呀!
雩娘煩惱透了,在未開竅的幼稚的心靈里,愛情和煩惱都是她應付不來的。
走了吧!她不屬於這兒,她只屬於……天涯海角。
滿懷雜愁別緒,淚水泫然欲滴。沒想到驟來的噩夢,一個接一個——「啊!」全然無防備之際,有人用重物敲擊她的後腦勺,盡避她武功高強,可她畢竟嬌女敕無比。出手的人無意取她性命,因此特別斟酌力道,夠她昏倒就行了。
身後是名男人,餃著笑意的臉龐訴說著叛逆與邪氣,他毫不憐香惜玉地將雩娘草草扛到肩上,朝左側走向一部黑色轎車。並以最快的速度駛離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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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馨舒適的小室內,只有一盞柔柔的黃燈,照映著渾身赤條彷如一尊白玉雕塑而成的女體。
雩娘由昏聵迷亂中驚慌醒來,「這是什麼地方?」她環顧四下,除了幾件雅致的家具,及牆上裝飾用的字畫,卻不見任何人,連她的衣物——不,沒有任何衣物供她遮蔽光潔的身軀,無奈地,她只好重新躲回被窩里去。
她失去貞節了嗎?
零娘不在乎生死,因為名節清白比她的命還重要。
「你醒啦?」漆成乳黃色的房門陡地向里敞開,走入房內的竟是一副玩世不恭、俊美得教人眩目的尉任之。
「是你做的好事?」雩娘作夢也料想不到,他會做出此等卑劣無恥的事,心底又驚又惱。
尉任之無所謂地咧著嘴笑了笑,「多有得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