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地,一匹快馬疾奔而至。
「啟稟少爺,已發現耿仲遠和表小姐的蹤跡,在滴翠崖的石屋內。」
「樊素呢?」他要的是她。
「沒……沒發現。」
他的心猛一抽,怒焰飛上眼瞼。
「滴翠崖山形險峻,耿仲遠又狡猾多詐,不如由我四人——」易寒話語未歇,伊彥陽已然策馬人林,豆大繁雨的天幕迅速掩去了他的背影。
與他肝脾相照的易寒、狄雲、盂龍、段樵也立刻躍上坐騎,旋即追趕而去。
◇◇◇
「都是你!」
「是你,全是你的錯!」
樊素月兌逃以後,耿仲和伊念華、季月理等人便鬧成一團,交相指責對方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現在怎麼辦,在這坐以待斃嗎。」季月理一會兒拍桌子,一會兒低著頭踱大步。
「事情還沒到那麼慘地方,」大姊伊念萍較為沉穩。「你舅舅未必知道這件事情是咱們合謀策動的……」眼楮下意識地瞄向耿仲遠,「所以……一只要咱們趁他趕到之前,銷毀所有的證據,那麼……」她邪惡地抿嘴一笑。
「證據?什麼證據?」耿仲遠不認為他屋里留有任何屬于樊素的東西。
「足以泄漏我們大伙此次行動的一切相關人事物。」她的眼楮一直不曾移開,仍冷冷盯著他。
「你是指……我?」耿仲遠做了一輩子壞事,作夢也沒料到有人壞得比他更徹底。「嘿!我好心好意幫你們,想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
「得了吧,你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要不是我們允諾給你一千兩銀子當報酬,你肯幫忙才有鬼。」伊念萍原就火大他老是有意無意的拿話勾引她女兒,齷齪!
「皇帝不差餓兵,我拿所當拿,有何不對?」耿仲遠自忖今兒個敵眾我寡,討不了便宜,不如將態度放軟,先鎮住局面再說。「安啦!我不可能去透漏任何內情給伊彥陽,所有的罪過我一肩挑可以了吧?」
「我信不過你。」
「我也信不過。」
除了伊念萍的大女兒——季月理的姊姊季月芹和二郎,大伙似乎都舉雙手贊成殺耿仲遠滅口。
「你們……你們別亂來呀!」他好恨,恨自己沒大腦。這些人連自己的弟弟、弟媳婦都不放過了,怎麼可能與他普罷甘休?
「姊姊,他們要干嘛?」二郎以為他娘和姊姊要出來玩,一路吵著跟來。
「小孩子別多話。」季月理粗魯地將他推到牆角去。
「你們恩將仇報,遲早會有報應的。」耿仲遠沒啥功夫,專靠一張素淨白臉蠱惑良家婦女,今夜眼看就要栽在這群女人手里。危急之際,他又想出了一條害人的新招數,「等一下,我有法子讓伊彥陽奈何不了你們,還將財產拱手送給我們大伙——呃,你們大家。」先保命要緊,錢財等以後再想辦法騙。
「說來听听。」伊念萍道。
「用毒。你們就假裝是趕來助陣的,我則假裝被你們擒住,然後……」
◇◇◇
伊彥陽飛騎趕到大峽谷的隘口。耿仲遠的老窩建築在滴翠崖上,環峙周圍的是滾滾的溪流,唯一通往崖上的是半壁已然傾顫的岩石。
雹仲遠武功雖差,輕功卻甚是了得,尋常人若沒有才纜繩相助,絕難上得了崖頂的。
他躍下馬,將「踏雪無痕」系在道旁的大樹干,準備施展輕功飛掠而上。
「啊!」霎時身後坡頂上,急促滑下一條人影。
伊彥陽尚未回過神,看清來者何人,這名女子已煞不住,直挺挺地「掛」在他身上。
「素兒?」驚喜若狂,陡然將她抱得死緊。
「哈!總算趕上你了。」樊素心口急劇起伏,眼冒金星,四肢無力,只好勞煩伊彥陽暫時再抱她一下。
她壓根沒想過,能見到他安然無恙,竟是如此快樂的心情。
「你這麼沒命的從山頂上沖下來,是為了找我。」盡避原因尚待查明,他居然已興起了一股莫名的感動。
「是啊……我怕……怕遲了……就……來不及阻……阻止你。」斷斷續續說完最後一句話,她已然累昏在他懷中。
「嚇?!好俊的身手。」易寒等人陸續趕上,陡見他懷中的樊素,四人紛紛投以最崇高的敬佩和贊賞,「咱們前後差不到半炷香的工夫出發,伊兄竟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解決姓耿的那色賊,救出嫂夫人?」
「易兄謬贊了,是她呃……」伊彥陽也好生納悶,她不是被耿仲遠帶走了嗎?怎麼又會「從天而降」?那惡棍耿仲遠呢?他……他不會讓她給殺了吧?
回想她過往種種潑辣火烈的脾氣,是有那個可能。
嗯——樊素嬌嘆一聲,悠悠轉醒。「餓死我了,伊彥陽,你去捉只山雞烤給我吃好不好?」
「我去。」狄雲很義氣地說。
「你是誰?」樊素已不記得昨兒黃昏曾在林子里和他照過面。
「我是嶺南霞關的——」
「賊寇。」
「紈夸子弟。」
「風流破少年。」
易寒等人毫不放過糗他的機會。
「喝!你跟這群品行特差、資質低劣的人種混在一起,遲早會叫他們給帶壞。」她听成他們一個是賊寇、一個是紈衿子弟,另一個則是風流破少年。
「嫂夫人誤會了,以上所言僅指狄雲而已,與我三人無關。」孟龍爽朗的笑聲,令現場氣氛一團和諧。
樊素往後瞥去,見他們一個個高頭大馬,笑吟吟地望著她和伊彥陽。羞赧地,趕緊挪出伊彥陽的懷抱,雖然躺在他臂彎里真是舒服極了。
「好狄雲,我很同情你交友不慎,但是我的確餓壞了,麻煩你先去幫我找點吃的,回來之後,我再替你修理他們。」她的嗓音輕輕柔柔,且帶著一抹甜甜的膩味,任誰也忍不下心拂逆她的意思。
「當心啊,最難消受美人恩,你敢想入非非,得先過伊彥陽那一關。」易寒唯恐天下不亂,忙起哄制造狄雲和伊彥陽之間的矛盾,好讓他隔山觀虎斗。
「他們真的好壞。」樊素覺得伊彥陽的心地比他們善良多了。
「干脆罰他們統統去找食物,找不到的必須自摑一百掌。」伊彥陽的提議挺毒的。
「喂,你別——」易寒立刻提出抗議。
「還不快去!」他和樊素有好多話要說,可不希望他們杵在這兒礙事。
哎!見色忘友。
易寒等人哀聲嘆氣地掉轉馬頭,心不甘情不願馳往山下找吃的去。
驀地,山搬上變得出奇地靜謐。
淙淙的水流聲,和偶爾飛掠的鳥鳴,更襯得四野寂寂。
樊素兀自羞怯的笑著,心想,她現在的樣子一定很拙、欲拒還迎,去了又回,伊彥陽該不會嘲笑她吧?
「你怎麼會上這兒來?」她必須確定,他是為了她鋌而走險,這點對她而言是很重要的,如果他真心想要娶她為妻,就該有一些付出。
「我要手刃耿仲遠。」一提到他的宿敵,伊彥陽便不自覺地張起芒剌,灼灼的眼神進射駭人的眸光。
「然後呢?」她仰著頭望他,企圖尋找他眼里的柔情。
多麼俊逸飛揚啊!她以前怎麼從沒發現他長得這般好看、狂熱專注的眼神,宛如雕雋般鮮明剛毅的五官,睿智寒冽的黑眸閃動似汪洋的星芒,冷凝的唇畔一逕掛著沉潛的驃悍。
「然後……」他不擅甜言蜜語,硬邦邦的說︰「我要你跟我回去。」
「憑什麼?」她節節進逼,非要他說點「好听」的。
「憑你是我的妻子。」他握住她的手,卻被她一掌打掉。
這女人又故態復萌了,得小心提防。
「差一點,等我跟你拜堂成親以後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