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誰年紀一大把?」水靈劍拔弩張,惱他將話說得太坦白、太毒了。
「當然是你呀!還有誰?」烏長雲假裝沒瞧見她燃著兩簇怒火的眼瞳,繼續發表感言,「你何妨睜開眼楮看看方圓十里內的姑娘們,誰像你過十八歲了,還巴望著‘囤積居奇’,待價而沽?告訴你,再‘擺’下去就要發霉了,到時候沒——」
「你住口!」士可殺不可辱。水靈漲紅了臉,猝然揮出粉拳。
烏長雲大概是腦袋瓜子壞掉了,不閃不躲,竟還挺起胸膛迎過去。
「唉喲!痛死我了。」他忙撫著胸口,順便連水靈的柔夷一起按住。「完了,我氣喘不過來了,我……我撐不住了。」
白痴都知道他在騙人!
水靈苦于右手讓他緊抓不放,怎麼也抽不回來。
大街上人來人往,大半是熟識的鄉親,怎麼辦嘛?假若她是單純的被調戲,還能夠理直氣壯的大叫「非禮」,壞就壞在是她先出手,連隔壁的趙叔都看見是她揮拳,烏長雲才逮住機會使壞,這這這……
清官難斷感情事,不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畢竟人家烏長雲表現得也不是太過分嘛。
「你放手!」她嗔怒地噙著兩汪淚水。
「不放。」他固執地把她的手握得更緊。「除非你答應不勉強。」
「不勉強什麼?」這人說話顛三倒四,一點也不合常理,水靈被他弄得一頭霧水。
「不勉強不嫁給我。」
說有這種催婚法,轉來繞去總是盯著人家的終身大事不放。
水靈莫可奈何地嘆口氣,「我又不認識你——」
「認識。」他即刻以最慎重的語氣糾正她,「我叫烏長雲,是你的頭號債主,嘿嘿!你該不會是想翻臉不認帳吧?」
氣死人了,翻個大白眼給他看。水靈強忍住即將爆發的怒氣,努力維持她慣有的淑女風範,她不要為了這個「半」陌生人,被左鄰右舍取笑她。
「好嘛,就算我認識你,但我也還不知道你家住哪里?做什麼營生?父母、兄弟姊妹、年紀……這麼多事情我都不清楚,怎麼能夠冒險嫁給你呢?」
「原來你在意的是這個東西。」烏長雲如釋重負地露出他皎白的牙齒,安心地提上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去。「那麼請洗耳恭听我娓娓道來。」
文學程度有夠差!居然叫她洗耳恭听。
「我家住長白山上,父母早已亡故,沒有任何兄弟姊妹,至于我所賴以營生的是……」這可難倒他了,到目前為止他的確還沒找到一份象樣的工作。
「關于這一項,我可以代你回答。」水靈狡黠一笑,「統統加起來只有四個字——招搖撞騙。」
「對喔!」他好似獲得了重大啟示,興奮得眼楮發亮,「我怎麼沒想到還有這種職業可以做?謝謝你,你真是我的啟蒙良師。」
這個人有毛病!而且病得還不輕,否則就是他的演技超級爛,才會裝得如此不象樣。
「我不是你的良師,我是你惡搞下的犧牲者。」水靈月兌不了身,又不敢貿然舉起左手加入戰局,怕被他也壓在胸口,那她真的是會羞死掉。
此刻,她突然好想念黑豹大哥,如果它在的話,他就不敢這般造次。
「在想什麼?」見她心不在焉,烏長雲微微地有些不悅。
「在想——」
「想我?!」他是自信過了頭。
「臭美!」她輕顰薄怒的模樣,越發顯得嬌美動人。
「口是心非。」他譏謂地望向她,將她的手從胸口挪開,緊緊捏在掌心。「不過你不承認也沒關系,反正我心領就是了。」
自大狂!「你不必心領,直接收下來就好。」水靈忍無可忍,左掌成拳,冷不防地擊向他的胸口。
踫——,正中心口。烏長雲僵直著身體,非常有男子氣魄的,將她的重捶照單全收。
這一聲把她自己都嚇一大跳。他不會有事吧?水靈看他眼不眨、嘴不笑、兩手低垂,似乎傷得很重。
心里毛毛的!「喂!沒事就吭一聲,別裝模作樣嚇人。」她吼道。
烏長雲的確準備要嚇死地,任憑她怎麼搖晃,他就是一動也不動。
水靈急壞了,別真的打傷他,那往後她就不必賣豆腐腦,改去蹲苦牢算了。伸手探探他的鼻息——沒有?
湊近點再探清楚點……慘了,她一顆心逐漸冷卻當中。再殿起腳尖瞧瞧,她不相信——烏長雲突地就勢吻上她的臉。
啊——水靈一驚,連叫聲都卡在喉嚨里出不來。
這魯男子,居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親她?
「你好大的膽子,」她眼中彌漫著一層霧氣,威脅著將奪眶而出。「你居然敢冒犯我,以為我孤苦伶仃就不需要尊嚴,就不必被尊重了嗎?」
「這不正是你希望的嗎?」烏長雲一臉無辜。
「哪有?」水靈低吼。
「不然你靠我這麼近干嘛?」他一點也不認為他有錯,是水靈的「動作」深具犯罪的誘因。
「我……」她真是百口莫辯,「我只是要看看你還有沒有氣息。」
「我若沒有氣息不就躺在地上翹辮子了嗎?不相信你連死人是不會站著的道理都不懂。」明明是在媚惑我嘛,烏長雲如是想。
水靈咬咬牙,轉頭想向趙大叔求救,怎知他居然咧著一張大嘴,笑得夸張得令人好火大。
她正苦思該如何報復烏長雲的羞辱時,市集盡頭陡地傳來一陣暴喝聲——
第三章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是她哥哥的聲音?闊別半年多了,他怎麼會突然跑回來?
水靈尚未響應過來,烏長雲已經拉著她的手,朝人群中擠過去。「先去看看再說。」
為了安全起見,他把水靈護在他身前,以避免有不肖之徒乘機揩她的油。
幾乎所有來逛街的人,全都被吸引到這里來了,圍了一圈又一圈。水靈踮著腳,還是不夠高到足以看清里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哥哥會一聲接連一聲的求饒?
烏長雲靈機一動,將她整個人舉了起來。水靈起初還喃呢著不好意思,但很快地,她就被場內的情景嚇得忘記羞赧。
張德寶的兩名爪牙,持著棒棍,把晏子韶打得抱頭鼠竄,布衫上血跡斑斑,叫人看了怵目驚心。
「不要,不要再打我了……」他幾近哀嚎地躲在街角,四肢不停地發顫,臉色蒼白得嚇人。
才幾個月不見,他整整瘦了一大圈。
水靈的心絞痛得不能自已。「快放我下來。」她要去救她哥哥。
烏長雲也不攔阻,雙手使勁將她推向人群中央。
「你們給我住手!」水靈咆哮地吼向張德寶及兩名大漢。「我哥哥做錯了什麼,你們要道樣沒命地打他?」她撲過去,用身體擋住晏子韶。
眾人經她一吼,無不嚇一大跳。圍觀的群眾起碼有好幾百人,沒一個敢出來替他解圍,而她一名弱女子居然有這份膽識,細听之下,方知原來他們是同胞手足,難怪願意涉這個險。
「哼!想知道他做了什麼嗎?」張德寶右手一揚,成堆的紙條跟著滾向空中,又慢慢落在水靈面前。「看仔細,這可完全是他親手簽的字、按的指紋。」
水靈隨便抓了兩、三張,上頭全是五十、一百不等的借據。她哥哥是怎麼啦?才多久的時間,又欠了人家這麼多賭債,難不成他離家這段日子,不吃、不喝、不睡,光賭博?
她傷心地委頓在地,下意識的將目光瞟向前方,尋找烏長雲。她相信此時此刻只有他可以幫助他們兄妹倆,因為他有錢,又喜歡放高利貸,武功也高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