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跟他剛才講電話的口氣差這麼多?
而且他剛剛介紹她用的是「總建築師」,不是「我女朋友」
「你好。」忽略掉心里那陣不快和酸意,冉方晴友善地對她伸出手。
「你好。」西西莉回握,力道輕重得宜。
連她那鉅細靡遺的打量都能快速地完成,冉方晴有種幾秒鐘內被剝光了衣服的感覺。
結論似乎是「不足為懼」。
「你趕快送我去飯店,飛了快二十個小時,我都要累死了!」沒再多放在意力在冉方晴身上,西西莉打完招呼又自動黏回原位,蹭著雷諾.威登撒嬌。
「你先到飯店休息,我幫你訂機位,明早就回加拿大。」他沒等她回答就示意大樓警衛幫忙把行李搬進車上的行李箱。走過冉方晴身邊時,雷諾.威登仿佛能感受到她的不安,快速地摟了摟她後,有默契地接下她手中的車鑰匙。
西西莉滿不在乎地睇了他「你能奈我何」的一眼,車門一開,率先坐進駕駛座旁的位置。
吵嘈的火雞終也有累的時候。到飯店的路上,她很有良心地關住嗓門,沒讓另外兩人得在密閉空間里忍受耳膜的折磨。
辦完手續送西西莉進了房間,回家的路上冉方晴坐回駕駛座旁的位置,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在想什麼?」趁著等紅燈,雷諾.威登把滿臉心事的她抓過來「香」了一下。
「你沒讓她和你住同一間飯店。」
「我應該嗎?」他好笑地。「你該知道我對她的感覺。」
「不,我不知道。」她嗅著車箱里充斥的刺鼻香水味,西西莉身上的「毒藥」「見到她之後,我就不知道我該相信什麼了。」
她的話讓他挑起了眉。
「你知道我是愛你的。」
「我甚至忘了問你家鄉是不是有人在等你回去。」
「我像是那種會到處留情的男人嗎?」他試著用玩笑的語氣抹去她的質疑。
「你和她相處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在看待你口中‘多管閑事的家伙’。」
「听著,方晴,」雷諾.威登在她家門口停下車,轉過身來握住她的肩。「西西莉.荷頓和我認識三十年了。我向來受不了她,但是也沒必要扯破幾十年的交情,何況她是全世界我所能找到最好的管理和數字天才。三十年來我對她從來沒有超出‘叔叔朋友的女兒’外的任何感覺,以後也不可能會有,懂了嗎?」冉方晴半信半疑地點點頭。可能嗎?那樣一個絕世美女?
「還有,除非有一天你跟我回加拿大,否則那里不會有讓我牽念的人。除了你之外,一個都沒有,知道嗎?」
她再點頭,這次總算是笑著的了。「加拿大沒有,那其它地方有沒有?」
「有的話我會被天打雷劈,行了吧?」他捏捏她頑皮的小臉,在兩邊各親了一下。「趕快上去早點睡,明天上班有黑眼圈,小心我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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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方晴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看天花板,腦中一片空白。現在是晚上八點,她已經一個人吃過晚飯、讀過晚報、看過晚間新聞,無事可做,也無處可去。
認識雷諾.威登以後,下班直接回家已經是少有的事,但是這一個禮拜以來這又重新成為她規律的生活模式。
換句話說,那位原本「明天」就要回加拿大的總經理小姐,在台灣停留的時間到今天正好滿一個禮拜。
一個禮拜,天哪!冉方晴在床上翻個身,眼楮鼻子嘴巴全給壓在床墊上。她已經整整一個禮拜沒有和雷諾好好吃一頓飯、約一次會、接一個吻了。
西西莉不愧是大企業的總管,她想做的事誰也沒法動搖她。在他們來得及押送她到機場之前,威登總經理抵台的新聞稿已經成了各大報財經版的頭條,各方巴結奉承、有意合作的邀約如雪片般飛來,半句中文都不會說的她自是排好滿檔的時間表,要求雷諾.威登全程奉陪。奔走交際的時間之外,西西莉還不忘視察分公司的營運狀況,約談各部門主管,儼然以另一個老板自居。
那晚雷諾.威登的那番話為冉方晴帶來的信心並沒能持續很久。來人畢竟是集團的核心決策者,受注目的眼光遠大于當初對她這個小小的、沒什麼名氣的得獎的建築師;連索求關注的語氣,西西莉開起口來都比她來得理直氣壯。
因為西西莉,他們愛情里的時間空間消失得仿佛理所當然。
冉方晴的不安情緒被磨得只剩鴕鳥般的事不關己,把眼前所見、足以燃起漫天妒火的事證視若無睹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整天泡在工地里不回公司,反正偶爾能見到雷諾.威登的時候,他身邊的西西莉也不會讓他們有單獨交談的機會。
一個翻身下床,冉方晴決定為自己找點事做,停止把時間花在這種再想下去可能會去自殺的悲慘事件當中。
徐家明開門踏進自己家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個披頭散發、趴在地上打蠟的女人。
「Hello!What'syourname?」
冉方晴抬起頭來瞪她。「你干嘛跟我講英文?」
「我還以為是你請來的菲佣咧。」徐家明一臉怪笑地越過她坐上沙發。「要不然我們住了快三年的房子,地板什麼時候打過蠟了?」
「我突然想讓它看起來豪華一點不行嗎?」冉方晴也把自己丟上沙發。
火氣不小。徐家明看了她好幾眼。「你跟金發大頭目吵架啦?」
「我又不是你,只有吵架才會打掃房子。」
「那你沒事干嘛突然想累死自己?」
「累死了最好。眼不見,心不煩。」
「什麼事讓你煩成這樣?」
「唉……唉……唉……」冉方晴一連嘆了三聲,活像得了肺癆。「我是一個失敗的女人。」
「怎麼?有對手出現了?」
「一個兼具智慧和美貌的青梅竹馬追到台灣來,她一年還可以幫他賺到好幾百億美金。」
「大頭目不是愛你愛得要死?他頂多和這個女人談談公事吧?」
「談公事談到沒時間談戀愛。」
「這樣就太過分了,你該跟他抗議才對。」
「你以為我不想嗎?」冉方晴斜了她一眼。「現在我們唯一能好好說話的時間只有在電話上,通常那時候他要不就累得像條狗,要不就醉得語無倫次。」「那個女人還灌他酒?」
「不用她灌,別人就會代勞。台灣的應酬文化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怎麼辦?就這樣被吃得死死的?」
「只能祈禱那女人趕快滾回加拿大去。」不然還能怎麼辦?
「真是消極啊……」徐家明也為她感嘆著。「不過選好,至少他不管多累多醉,電話還是一定打,表示他真正在乎的還是你。」
電話鈴響,冉方晴跳下沙發連滾帶爬地沖進房間。
她現在能擁有的愛情,也就剩下這麼一點點了。
第八章
全公司的主管都輪完了,冉方晴再也找不到推托的借口。西西莉的約談終于落到她頭上來了。
冉方晴心不甘情不願地在約定時間從工地趕回公司,希望台北市的交通最好剛巧塞到最高峰,不過這個願望在下午三點要達成恐怕有技術上的困難,她一路暢通地在三十分鐘內進到威登公司。
進會議室前,冉方晴卻在門口呆住。
因為另一個杵在門口的人——雷諾.威登。
像是磁石遇鐵,兩人牢牢吸附,先來一陣熱吻再說。
「你怎麼會在?」冉方晴滿足地靠上他的胸膛,懷念極了這個位置。
「每次主管約談都是我難得能放假的時候,偏偏我最想見的小傻瓜就是不肯留在公司讓我看看。」他輕吻著那一頭淡香,釋放自己濃濃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