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故意的!」她不爽地指控。
「天地良心,我可是什麼都沒做哦。」他擺出投降的手勢,眼神里卻是騙不了人的得意。
對!你什麼都不用做就能讓我心神蕩漾、心旌動搖,沒辦法再專心工作下去,這樣你高興了吧?
翻攪著的心思,卻是不能讓他听見的。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不能讓這家伙這麼輕易就影響到她思緒的起伏,即使已經被影響了,也不要承認。
冉方晴只是點點頭,拎起包包站了起來。「好,去吃飯吧。」
這一個多月來,每天的用餐時間總裁親自出馬把總建築師押出辦公室吃飯,已經成了公司里既定的模式。同事們欣羨的竊竊私語,就和看到她被花海淹沒的辦公室沒兩樣。
這就是雷諾.威登一個多月前那一晚所承諾的「相處」。講白一點,就是他展開了對冉方晴的追求。
天天送花、霸著她的吃飯時間、老找借口和她同進同出、不管人在哪里一定會有的晚安電話……大約就是這樣的舉動。他的意思算是表達得很清楚了。
心不在焉地往門口走,冉方晴冷不防被一股力量扯住,隨即撞進一堵厚實溫暖的胸膛,還沒弄清楚狀況就被一抹熾熱覆住唇舌,充滿地被狠狠嘗過一回。
只是幾秒鐘的事。
「我想這麼做已經想了一個早上了。」灼人的語句輕輕燒進她的耳膜,然後——「現在我們去吃飯吧。」
雷諾.威登神色自若,像個沒事人一樣拉著她走出辦公室。
對,還有這個。
如果沒有讓她接觸到這衣冠楚楚的男人從未示人的一瞬間情緒和失控的話,她確信能夠把持得住自己,輕描淡寫地看待他的追求。
這樣看似不經意卻熱情無限的偷襲,以及她偶然捕捉到的,千言萬語般的凝睇……
正午的陽光下餐廳的陰暗角落里,冉方晴刻意的回視,讓他不自在地別開了臉。
究竟那綠眸中萬般的激切是怎麼一回事呢?像是痛苦、像是壓抑、像是猶疑不定、像是如釋重負……
太復雜了,這個男人。這些完全與他權力和財富背景相違的特質,才是她真正被吸引的原因。
午餐送了上來,冉方晴的叉子好玩地卷著義大利面,不吃,只是看著雷諾.威登接起行動電話又開始交代公事。
說不會把他和路易相比,那是騙人的。
一個專斷直接,一個溫文有禮。路易的堅持在他年輕的肩膀上總顯得有些單薄;雷諾.威登一身的文明教養卻老是遮掩不住他駭人的氣勢。
除開這些,某些偶然出現的、她總是抓不住的細節,冉方晴卻能夠確確實實地將這兩個人的影像重疊。
疑惑太多又百思不得其解,她打算守株待兔地等待再次出現那些「點」的機會。
歲月真的是不饒人的。什麼時候她已經學會跳出情傷,把那些少女的幻滅和夢想拋在一邊,像個閱人無數的老女人冷靜明白地分析男人,又毫不急躁地耐心和時間耗著?
冉方晴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這面有什麼好笑的地方嗎?」雷諾.威登收了線,莫名其妙地看著對面笑得一臉燦然的女人。「不然你怎麼不吃,光顧著笑?」
「沒什麼……只是想到一些事。」冉方晴止住笑,叉子還是轉著玩,沒打算把面送進嘴里。
「什麼事?」他拿下了她手中的叉子。
「你。」她老實招了,反正說謊最後還是會被他看穿。
「把嘴巴張開。」卷滿面條的叉子放進她嘴里,他看著她開始咀嚼。「想我什麼事?」
「你為什麼要追我?」冉方晴好不容易吞下面,又被喂了一口水。
「你為什麼喜歡蓋房子?」
這個問題讓她思考了好半晌,嘴里一直有面讓她嚼著。「我好像懂你的意思了。但是……為什麼不是別人,不是你在加拿大還是哪里遇到的其他人,而是剛在台灣認識不久的我呢?」
因為那個位置早就被你佔據了,其他人再也住不進來了。
「就像中國人講的,緣分。」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冒出答案。冉方晴的盤子已經空了。
「喔。」她邊喝水邊自言自語著︰「但是為什麼我總覺得我跟你的事不是單單緣分兩個字能夠解釋的呢……」
「你想太多了。」他潑她冷水。
冉方晴看著雷諾.威登開始進攻他自己的午餐,這才發現她在不知不覺中被他喂飽了。
這真是太神奇了!
她剛剛和一個正在追她的男人像談「今天天氣很好」那樣談著關于「追求」的事,而這個應該讓她心里小鹿亂撞的男人,在閑聊似的對話里竟然還同時讓她乖乖吃完了整份午餐。
冉方晴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一個快三十歲的女人竟然像個小女孩似的被照顧,應該是件羞死人的事才對;他口中因為緣分才剛認識的「他」,這樣親昵的舉動她卻接受得再自然不過。
就是這種矛盾!她確定雷諾.威登給她的熟悉感絕對不是只用「緣分」就能解釋的。
她瞪著他像看怪物的臉到付完帳出了餐館還維持不變。
「不管你指控我什麼事我都承認,好嗎?」雷諾.威登頗無奈地苦笑著。「你再這麼看下去,待會兒路人要把我扭送警察局了。」
「我奇怪嘛!」她眨眨眼,視線還是沒移開。
「奇怪什麼?被我照顧不是什麼不舒服的事吧?」
「就是這樣才奇怪。」她悶悶地吐出一句,任他牽著手往公司走。除了覺得他的輪廓俊美對稱得不像真的以外,根本瞧不出個所以然來。真是讓人喪氣!「你總會習慣的。」他執起她的手掌一吻,神色仍是風平浪靜。
他們在紅綠燈前停下來,冉方晴突然想到一件事,硬是抽開了手。
「晚上有個朋友過生日,我得去挑個禮物。」回應他詢問的眼神。
「我陪你去。」不由分說地又牽起她的手,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他們在百貨公司運動用品區繞了十圈,冉方晴還是一副打不定主意的模樣。
「是你室友家明要過生日嗎?」雷諾.威登終于沉不住氣了。再這樣繞下去,他們下午大概不用上班了。
「不是,而且家明不喜歡運動。」
「那是哪個喜歡運動的家伙生日要這麼大費周章啊?」
「佟佐。」
這又是哪根蔥?雷諾.威登緊張了起來,他知道冉方晴的交游並不廣闊。
「他喜歡什麼運動你知道嗎?」他試探性地問著。
「不知道。」她瞅了他一眼。「如果知道就不用讓你跟來了。」
「我?」情況好像不是這樣吧?不過這不重要。「那你為什麼要送他生日禮物?」先探清敵情要緊。
「叫他快把家明娶回家,省得整天在我耳邊嘮叨。」轉了這麼久,冉方晴也快要昏頭了。「到底二十幾歲的男孩子會喜歡什麼樣的運動呢?」她問雷諾.威登。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早說嘛。他隨便抽了一支網球拍,就拉著她去結帳。「男孩子都喜歡打網球的,相信我。」他擺出一副專家的口氣臭蓋著,心里盤算的是——家明的男友還是別那麼快求婚比較好,他的方晴還需要家明照顧一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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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佐生日請吃飯,來的多半是醫學院的同學,冉方晴是硬給徐家明拉去的。他們聊的話題她插不上話,禮貌性地交出禮物後,一個晚上她就只能微笑地杵在一邊當壁花。
「不好意思哦,讓你無聊了一個晚上。我只想到佟佐要請免費的大餐,找你一塊來吃,沒想到……」徐家明一到家門口就拚命向冉方晴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