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累壞了又吹山風,剛剛一直打噴嚏,我才多說幾句嘛!」徐家明裝作不理她的先進大樓門廳去按電梯,臉上卻是遮掩不住的害躁。
冉方晴笑吟吟地跟上去。難得看到大刺刺的家明女孩子一點的表現,實在是有趣極了。
「愛情啊,更是個奇妙的東西。」冉方晴在電梯里感嘆著。
「你是在說我還是說你自己啊?」徐家明瞄著一副沉浸在浪漫中的室友,對她說風便是雨的個性早就習以為常。
「當然是你啊。」冉方晴閉上眼,吟詩似地說著︰「現在這部電梯里,唯一擁有人人稱羨的羅曼史的,自然是我們家的徐家明小姐嘍!」
「是嗎?」徐家明夸張地挑了挑眉。「今天在簽約酒會上,和某外國俊男舞得難分難舍的可不是我哦。」
「有……有嗎?」冉方晴察覺熱度開始往臉上集中,但是嘴上可不能這麼輕易投降。「我怎麼不知道有這回事?」
「還不止這樣呢。」徐家明輕輕松松便佔了上風,悠哉地步出電梯,掏出鑰匙開門。「听說他們還接吻了……」
「哪有!他根本就沒有親到我啦!」冉方晴急急打斷她的話。
徐家明推開大門,轉過頭對她的室友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我有說是你嗎?」
現在,冉方晴是徹徹底底地滿臉通紅了。
徐家明進了房子,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拋進沙發,「拔」掉高跟鞋,開始死命地按摩腳趾。「這種鞋子……真不是人穿的……」嘴巴也沒閑著地猛嘀咕。
牙醫系六年,建築系也是六年,這對從高中就一起苦上來的好友,畢業後總算都成了絕不會餓肚子的牙醫師和建築師,也終于有了足夠的經濟能力,在台北市的高級地段,一同找了個環境、空間都算不錯的大廈公寓合租,揮別簡陋的學生宿舍生涯。
徐家明奮力在「解放」她的腳時,冉方晴卻是一臉愁苦地坐在另一張沙發上。
「你不要一副家里出了人命的樣子好不好?」在自個兒地方講話,徐家明一向不管什麼粗魯不粗魯的事。「釣到個帥哥是好事耶,我想要都沒這種機會!來跟我搭訕的淨是些油頭粉面的公子哥兒,看著就倒胃口。」
「你不是有佟佐就夠了?」冉方晴懶洋洋地應她。
「雖說放棄了森林里其它的樹,但還是有欣賞的權利嘛。」徐家明自有一套說辭。「今天那個金發帥哥真的不錯耶!什麼來頭啊?」她把整個身體橫過沙發,湊到冉方晴身邊盯著她。
「不知道。」主角聳聳肩,沒搭理她。
「叫什麼名字咧?這你總知道了吧?」
冉方晴搖搖頭。
「不會吧?!……唉……真是浪費啊。」徐家明不勝惋惜地翻過身,躺在沙發上嘆氣。「難怪你臉色這麼難看。沒錯,你的確有痛心的權利。」
兩個女人各佔一張沙發,都很安靜地哀怨著。
「方晴……」沉寂了很久,徐家明對著天花板空洞地發出聲音。
「嗯?……」
「他,是不是很像路易?」
「家明……」冉方晴的聲音里滿是驚訝。「你怎麼……我是說……你怎麼會……」
「我怎麼會這麼想?或者,我怎麼會知道?」徐家明回過頭來看著她。「是嗎?」
冉方晴很輕地點了一下頭。
「冉小姐啊,咱們認識都不止十年了耶。」徐家明斜她一眼。「你不會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想到路易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吧?」
「你剛剛垂涎的樣子比現在認真的樣子好玩多了。」冉方晴試著轉移話題。
「多謝稱贊啊。」徐家明也順水推舟,不過沒那麼容易讓她打發掉。「路易走了幾年了,方晴?」
「七年多。」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沒走,現在你們兩個會是什麼樣子?」
「他剛走的時候,天天想,時時想;想他在做什麼,想他如果在我身邊,我們在做什麼……」冉方晴仍然記得最最痛苦的那段時間。「現在,不想了。想那干嘛?他早就不在了,我又何必浪費時間去想那些不存在的事。」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你還是沒辦法接受其他的男孩子?」
「我沒有不接受其他的男孩子。」冉方晴頗不贊同家明的說法。「譚承恩和沈光宇你都知道的啊。」
那兩個冉方晴的「前男友」,都愛她愛得很深,愛得很累。
「兩個痴心的傻子,整出愛情鬧劇里都只有受傷的份。」
「家明!你……」冉方晴一時氣結,又找不到話來反擊她。
「你不是今天才知道我說話很毒的,」徐家明可是面不改色。「雖然繞到最後結果還是個外國人,不過終于有人撼動了你心里對路易屹立不搖的感情,是誰也就無所謂了。」她自己講得很高興,也不讓冉方晴有插嘴的機會。「這個……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來頭的帥哥,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算得上有禮貌吧……但是要求、行動都很直接、很迫人,不知道為什麼,我卻一點都不怕他,雖然他老是以為我是天真的小女孩。」冉方晴回憶起幾個小時前的情景,不過「落荒而逃」的那一段,她當然是自動刪除。
「還不錯嘛。」徐家明滿意地點點頭,像個正在挑女婿的丈母娘。「和路易完全不像。」
「……嗯,一點都不像。」冉方晴憶起永遠都是溫溫煦煦、柔和得像冬天陽光般的路易,實在無法將他和「危險」這樣的形容詞連在一起。
危險的是那個陌生人。
或許是這樣強烈的對比,加上他又剛好在她想到路易時出現,她才會錯將兩個完全不同的人聯想在一起吧?
沒錯,就是這樣!
「你喜歡他嗎?」才理清思緒,徐家明又丟下一顆炸彈。
「你瘋了,」冉方晴頗覺受辱地大叫︰「我根本就不認識他耶!」
「不用急著否認,你知道我問問題向來只問重點。」徐家明從沙發上站起身,懶洋洋地晃出客廳。
當冉方晴的死黨十幾年了,這個小妮子不像她徐家明這種什麼事都要磨蹭觀察個半天,再消化個十天半個月才有點頭緒的人。冉方晴對感情的直覺有九成九的準確度,第一次的感覺通常就能決定接下來的發展。
浪漫啊……很適合冉方晴的個性。
「沒什麼重點不重點的事,我根本不會再見到那個人了!」冉方晴追在後頭氣急敗壞地糾正她。
「我看你們兩個一副很有緣分的樣子,遲早會再見面的,你不用這麼擔心啦。」徐家明一頭鑽進浴室。
「我才沒有……」後面的冉方晴來不及搶白,浴室的門就在她面前「踫」一下關上了。「……擔心呢。」她對著鼻子前方一公分的門板,說完最後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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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準備就緒,下星期一就可以準時動工,所有相關人員的工作也會同時開始,等于是台灣‘威登’的第一個上班日。」
五星級飯店的頂樓總統套房里,「威登航運」的現任負責人雷諾.威登身著浴袍,斜躺在扶手椅上,閉著眼楮正專心听著電話擴音器里傳來他的台灣代表所作的簡報。
簡報告一個段落,雷諾.威登倏地睜開眼。
「很好,整個計劃進行得很順暢。分公司的人事分配有沒有什麼問題?」他用流利的中文作出回應。
「現階段籌備工作所需要的人員都已經足夠,建築方面的事宜我讓總建築師全權負責。」孫家棟立時回報。
而事實上,對總建築師委以重任,是威登總裁親自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