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著彼此眼中的深情和這一路走來所共享的酸甜苦辣,丁鴻開和希亞,毫不猶豫地投入了對方的懷抱。
相依到天明……
第九章
舞坊的人都下班走了。從現在開始到隔天舞坊排定的課程上課之前,這里將會是MTC副總裁復出後,第一出舞碼第一次排練的場地。丁鴻開舉世矚目的新作,將是國家劇院開春後第一檔節目,至今門票已經被來自世界各地的媒體、舞迷們預訂一空,預測將造成藝術界空前的轟動。
希亞伸手輕撫過光潤冰冷的鋼架扶手,稍一用力、腳尖一踮,輕輕巧巧就畫出了一個完美的弧步。
丁鴻開還在更衣室換裝,他為這出新舞親自甄選出來的舞者也還在準備中,空蕩蕩的舞室中就只有希亞一人。她抬頭環視一圈不算大的空間,和MTC可容納數百人的專屬舞室比起來,這里真的顯得太局促了點。
丁鴻開堅持這出對他意義非凡的新舞要在國家劇院演出,只因他說這是個對他意義非凡的城市,在這里他不但找回舞蹈的生命,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一生的摯愛。
希亞緩緩地閉上眼,回味著──她永遠不會忘記的──阿開說這句話時深情款款的凝睇。
簡直美得像夢一樣!
阿開的腿好了、他們向彼此表白,自然而然地成為情侶。住在一起、陪在他身邊成為最好、最理所當然的安排。
他再也不需要她堅強的扶持了,阿開已經將自己變成最強硬洗練的領導者。先是向眾人宣布了他的康復,接著就刻不容緩地投入新舞碼的制作,馬不停蹄地籌畫著一切,讓所有人相信他們眼中最燦爛不朽的舞星丁鴻開是真正地回來了。
在和她相處的時候,他從不隱瞞自己對她的深情摯愛,時而軟語呢噥、時而恣意掠奪,一遍又一遍地對她傾訴著無窮盡的愛意,再也不復以往自殘、自卑的心境。
面對阿開有如狂風暴雨般席卷而來的熱情,她除了報以同等的情感,實在也沒有別的法子。而他這個貪心不足的家伙,卻總是嫌她不夠愛他。
她怎麼可能不夠愛他!每每在花前月下、在遠處凝視他的挺拔身影,或是在夜深人靜,他只屬于她一人,她伸手輕滑過他俊美的睡顏時,她都不時讓滿溢的深情嚇壞。她不曾對愛情這種可有可無的東西認真過,這回卻是實實在在地一頭栽了進去,再也逃不出這個頑皮男子的手掌心。
這不是好現象,希亞垮下臉、抿著嘴想,她已經在失去自我而不自覺了。平常這個時候,她應該是在洽商著下個復健case,或是在世界的某處度假當中,而不是像現在,整日無所事事地以陪在他身邊為最大職志,偶爾兼任他的秘書或管家。
這是不對的,希亞有些困惑地眯眼注視著正推門進來、對她笑得很燦爛的丁鴻開。真愛是不會改變一個人的真我的,否則那就只是迷戀,而不是真愛了。
丁鴻開輕輕執起她的手,將希亞帶過另一邊,讓她輕易完成轉圈的芭蕾舞步,再順勢帶回他懷中,給她一個綿長的深吻。
「在想什麼?又笑又噘嘴又發愣的。」
一切還是等阿開舞展結束後再說吧。希亞心不在焉地想著,現在的他急切地要向她證明自己,需要她待在身邊,其他的就再說吧。
「沒什麼。你該開始排練了。」
舞者已經一個個進場,丁鴻開神情嚴肅地開始每一個動作、每一段劇情的解說、練習;希亞在角落里望著他發怔,再度陷入沉思。
☆☆☆
「你今天挺奇怪的,東西吃得少,話也少。」
丁鴻開細細審視著希亞的臉,想在其中找出一絲端倪。
希亞回了他一個安慰的笑容。「一大碗牛肉面還算少?」
刺骨的寒風從四面八方鑽進衣服的空隙,寒流來襲時路上的行人減少許多,四周顯得有些蕭索,空寂的街道上就他們兩個不怕冷的情侶牽著手四處走。
這兩個月來,丁鴻開開始嚴格的控制飲食,希亞則維持著一貫不小的食量。
一碗牛肉面她就會飽?他可不是那麼好騙的,他和希亞在一起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你有心事。」丁鴻開嚴肅地做下結論。
希亞還是微笑地看著他,並不說話。
丁鴻開有些喪氣。即使正式進入男女朋友的階段,大多時候他仍然模不清她究竟在想什麼。希亞是個相當內斂的女人,旁人多半無法見到她有什麼失控的舉動。在一起久了,他能抓住她一些小動作、眉宇間的小變動所代表的情緒,但是她真正在想的事,他仍舊一籌莫展,絲毫不得其解。
她只失控過一次,丁鴻開不自覺放松了僵硬的表情。她為他著急、生氣、掉眼淚──在她說她愛他的那個晚上。
他們是最適合對方的一對!在一起的這段日子,他對這一點深信不疑,希亞就是他這一生不變的摯愛。
可是她真的好難懂!
丁鴻開這輩子從沒花這麼大力氣只為弄懂一個女人,弄清楚她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什麼時候會高興、會失望、會生氣,以及弄清楚她對他的感情。
像希亞這樣優異、完美的女人會鐘情于他,並死心塌地地愛他,對他來說是受寵若驚,亦是擔心受怕的開始。
「你為什麼總是這麼平和,一副沒事的樣子,從來就不肯讓我多知道一點你心里想的事。就像你說過的,我也想和你分享你的快樂悲傷啊!」丁鴻開抱怨道。
希亞的笑容又更加深了一點。「我已經很努力了,可是積習難改嘛!我不習慣把私事拿來和別人討論。」
「我不是別人,我是你的阿開耶!」丁鴻開孩子氣地摟住她,「快告訴我你剛剛在想什麼。」
他總是這樣,希亞好笑地想著,霸氣地要佔有她的每一分,就連她在想的事也不放過。
「阿開,你真的愛我嗎?」她正色問道。
「這是什麼話?!」丁鴻開覺得深受侮辱,「我當然愛你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指的是……你愛的是真的我嗎?」
「我听不懂。講清楚一點。」
「我是說,你愛的是這個以前照顧你、逼你做復健,現在則成天待在你身邊陪你的女人。但這不完全是真的我,真的我是待不住的,我會世界各地到處跑,我會一個接一個地換case,你也會愛這樣的女人嗎?」
丁鴻開輕輕地笑了,原來對自己有所懷疑的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啊!
「別傻了。我就是愛上你的聰明、自由和自主。你願意陪在我身邊,我當然很高興;但當你要展翅高飛的時候──我承認我會很想你──我也樂于見到你找尋自己的快樂。我想你也不會要我放下舞蹈整天陪著你吧?」
「當然。」看來在愛情的成熟度上,她顯然是比不上阿開的。
「那不會煩了吧?」丁鴻開的下巴蹭著希亞的頭頂,「至少等我這場舞結束了才走,好嗎?」聲音中有著萬般的不舍。
希亞拉下他的唇吻住,「我從來也沒想過要錯過你任何一場舞。」她承諾道,拉下他的頭熱烈地吻住。
數分鐘的纏綿熱吻,使一切暫時歸于平靜。
「你不是這麼放得開的男人,」希亞依著丁鴻開的肩頭,慵懶地開口,「說說你心里打著的主意吧。」
「我就是什麼都瞞不住你,是不是?」丁鴻開又是甜蜜又是認命地說,「我本來打算等公演結束後才說的。」
他放開希亞,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深藍色的絨盒,交到希亞手上,神情緊張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