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必要!不過丁鴻開沒說出口。
看他不說話,希亞又急了,「喂,你這樣要我怎麼跟你溝通嘛?我又不會讀心術!」
希亞生氣地放開他的頭,轉到一旁抱著大腿培養怒火去了。
「我不是不說話,只是不知道該說什麼。至于不理你……有些事我需要一個人想清楚。」幽幽的聲音在空曠寂寥的山頭慢慢泛開。
「現在呢?想清楚了沒有?」希亞興匆匆地轉回來。
「呃……大概……還沒有吧。」
「意思是說我們還要繼續捉迷藏下去?」
丁鴻開又不說話了,看來他是默認了。
「好吧!好吧!我投降了,阿開。你要想什麼盡避去想,你可以不跟我說話,但是不準躲著我!」
希亞用的是肯定句,沒有留給他說「不」的權利。
「很好,就是這樣。」希亞逕自做下結論,滿意地點點頭。「現在我們換個話題吧,談談你哥哥怎麼樣?」
「你對他就這麼感興趣?」若要談這個,丁鴻開寧願回到剛剛那個話題。
「還好吧。」希亞聳聳肩,絲毫沒有察覺丁鴻開話中的醋意。「他是一個保護色很重的男人,很深沉,讓人忍不住會對他感到好奇。」
「是好奇嗎?我看是對他動心了吧!」他諷刺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希亞終于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一整個晚上像只花蝴蝶似的,繞著我那俊挺迷人的哥哥飛來飛去,我的話你還好意思裝不懂。」丁鴻開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這種刻薄話不經思索就月兌口而出。
她不悅地瞪著他,「你在說什麼我是真的听不懂!你哥哥是很迷人沒錯,但是我也沒有像你說的那樣不知羞恥地圍著他轉。」
「哈!承認了吧!你根本就迷他迷得要死。」他就是忍不住想去激出她的辯駁──證明她真的對丁鴻鈞不感興趣。
「你不要這麼幼稚好不好?都幾歲的人了。說幾句話就叫‘迷他迷得要死’?你當我是什麼?花痴啊?」她語氣里的怒氣愈來愈明顯。
「對!我幼稚,他成熟!你也知道你自己像花痴啊。早知道他那麼對你胃口,我應該早點介紹你們認識,你也不用整天守著我這只有一條腿、‘幼稚’的廢人!」
「你真是不可理喻耶!」希亞懊惱地扯著自己的頭發,「我不是說你幼稚,更沒有說過他成熟。隨便你愛叫我花痴還是什麼,總之我不會對他感興趣,至少不是你說的‘那種’興趣。」她不知道為什麼要向他解釋這麼多,也沒想過他是不是有資格管她。「我是來替你做復健的,但是你自己選擇要保持現在這種情況,現在你又反過來稱自己為廢人,我真不知該怎麼說你才好!」她忿忿地閉上嘴。
「那麼我們再換個話題好了。」丁鴻開突然心平氣和地開口,和先前的氣焰高張判若兩人;也沒讓希亞看出他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嗄?」對于他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希亞有點轉不過來,只能睜大眼傻傻地瞪著他。
丁鴻開听從了內心的渴望,毫不猶豫地以唇封住希亞微啟的唇,他實在抗拒不了她難得天真發愣的這種致命誘惑。
☆☆☆
丁鴻鈞目送希亞和阿開的車消失在山路的轉角,才和父親一起離開大門,踱回主屋。
「怎麼樣,希亞這小妮子,不錯吧?」丁紹軍笑呵呵地問道。
「別說她小,否則她會刮得你沒地方逃。」丁鴻鈞唇邊掛著一抹笑的說。
「當初米契爾找上她的時候,我還很懷疑有人能奈何得了阿開那死性子嗎?現在可好啦,一物克一物,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經改變了。這艾希亞的確不簡單!」丁紹軍自得地點點頭。
「可惜你那個小兒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怎麼了?他們倆在鬧別扭是不是?」
「是阿開自己躲著她。我猜他大概已經意識到希亞的影響力有多大了。」丁鴻鈞相當了解自己的弟弟。
「唉!那個傻瓜,給他請了這麼好的復健師,他還在那里抱著那條腿不放。唉!我丁紹軍怎麼會生出這麼拗脾氣的兒子啊。」丁紹軍深深嘆了口氣。
「希亞付出的,早就超過了一個復健師該做的程度了。」丁鴻鈞深思地說。
「你就不知道你和她進林子里去的時候,阿開那張臉有多難看,我偷了他好幾顆棋他都不知道。他早對人家有意思啦!」丁紹軍得意地發表他的觀察心得。
「再加把勁,你就有孫子可以抱了。」
「可惜阿開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肯讓希亞說服,去治他那條腿。」
「放心,就快了。」丁鴻鈞很有把握,「而且,我打賭不用希亞再去逼他、勸他,他會自己同意的。」
☆☆☆
星期六午後,陽光懶懶地灑下,希亞坐在廚房餐桌前,輕啜著卡布奇諾咖啡。
丁鴻開一早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她一個人在家,隨便打發了午餐,現在正盤算著上哪兒去消磨時間。
最近在找的資料已經大致找齊,另一個進行中的計畫也告一個段落,所以沒什麼事情好忙,大半時間都待在家,幸好和丁鴻開的相處又回到了往昔的正常方式,不至于相看兩相厭。
從陽明山回來快兩個禮拜了,丁鴻開依言沒有再躲她,但他似乎還需要時間來思考,面對她時常是靜默無語,表情復雜,听她一個人在喳呼。兩人都刻意不再提到擎天崗的事──關于他們吵的那一架……和那個吻。
希亞下意識地伸手模模自己的唇,那晚他在上頭留下的濕熱余溫,他新冒出來的胡碴輕撫過她的臉那種刺麻快感,以及猛地嗆進她鼻腔,混雜著淡淡的古龍水、肥皂和他特有的帶點塵土味的種種味道……她沒有一刻忘懷過,也無法忘懷。
她當然還記得自己強調過他們倆現在身分的問題,不宜有任何正常情況外的發展。她也清楚知道,復健堡作常得和病人有身體上的接觸,更是復健期間,病人心靈上倚賴的對象,因此而產生情愫的不在少數,但是那畢竟只是一時情感的假象,往往隨著復健的結東,戀情也就無疾而終了。
思及此,希亞懊惱地趴在餐桌上,猛攪杯里的咖啡。其實她根本不是怕復健師和病人卷入感情糾紛的復雜性,她怕的是那個「無疾而終」。
雖說她的愛情觀在旁人眼中可能有點游戲的感覺,可是她也有她的原則,像是不談沒有把握的愛情就是其一,她堅決不浪費時間在「八成會完蛋」的戀情上。
偏偏他們之間的電流又是這麼不可思議的強大,而他們甚至連身體踫觸的機會都很少,因為復健謗本就還沒開始。
希亞又嘆了口氣,把頭趴到咖啡杯的另一邊去,手上還是猛攪著咖啡。她和丁鴻開「同居」都快兩個月了──這幾乎是某些病人復健到康復的全部時間──而她還沒能讓他自願接受復健。雖說當時和米契爾約定過復健時間長短不限,但是和丁鴻開這樣耗下去,她不但開始質疑自己的專業能力,也擔心自己的芳心還能保得住多久……
停!再這樣想下去,她可能會行李收一收走人了!她是不怕別人笑,可是自己會先受不了良心譴責跑去自殺。
希亞用力坐直身子,一口喝光已沒泡沫又涼掉的卡布奇諾。
她得去找些激勵人心的事來做才行。
☆☆☆
希亞帶著一大袋零食飲料,去找她高中時的同學晶晶和王天誠夫婦。
提起晶晶和天誠這對夫婦,希亞老是戲稱他們為「雅痞」加「頂客族」。結婚六、七年了還不肯生孩子,倒是大大小小有關舞蹈的學位,他們兩個拿了大概不下十個。每每在大型巡回公演完後就相偕直奔美國,拿著剛賺到的錢繼續修一大堆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