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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溫柔共舞 第3頁

作者︰黃茜

「我只是個復健師,不是心理醫師。」希亞明白指出這個事實。

「我所告訴你的,正是心理醫師的診斷。但阿開拒絕心理治療,他很清楚自己的情況,而他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

「恕我直言,我認為每個人都有自由選擇他要的生活方式,丁鴻開也一樣。」希亞向來尊重別人的自我選擇。

「他不是在生活,他根本是在糟蹋生命!」米契爾不自覺地把音量放大,「心情不好就三天不吃飯,高興的時候睜著眼楮等好幾個日升日落,那不叫生活!」

「你們真的認為我能救得回一個心已經死的人?」希亞懷疑自己能力的極限。

「Asia,我們知道你的名氣從何而來。」米契爾恢復了理智冷靜的語調。

基本上,復健是一項亟須病人高度配合的工作,而要病人乖乖合作,能不能掌握他們的心理是非常重要的一點。

也許因為曾經是個舞者,加上大學時因為興趣修過幾堂心理學,希亞了解一個受傷的舞者所需要的空間和安撫,以及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和他溝通,用什麼方向引導他自願接受復健。

希亞第一個成功的例子,是她的高中同學何安美。當時安美在美國一趟芭蕾舞巡回公演中,因一個下躍動作失誤,左腳踝嚴重扭傷,並拉傷附近的肌肉。安美拒絕所有復健師的幫助,自己又伸又拉的想迅速恢復正常,整天痛得哇哇叫,心疼的何媽媽只好要希亞去勸勸她。

希亞勸服了安美,陪她全程做完復健,並且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癥。之後安美又把她介紹給幾個同樣無法接受一般復健的舞者,漸漸的,希亞的名氣就在舞蹈界傳開了。

當這些幫忙性質的工作,開始佔去希亞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時,她開始試著以價制量,沒想到來找她復健的舞者有增無減。幾經權衡之下,希亞辭去了醫院的工作,專心做一個舞者復健師,但是她接的每一個case都是心神體力和智力的大考驗。

「好吧,我願意試試。」希亞沒有考慮很久,決定接下丁鴻開這個病人。

「謝謝你,Asia。」米契爾僵硬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他起身用力地和希亞握手,「真的十分感謝你。阿開是舞壇難得出現的奇才,全公司都希望他不要就此斷送前程,否則將是藝術界的一大損傷。我以一個他的長輩和朋友的身分,更希望阿開能重新站起來。」

「我得先說清楚,我只答應試試,能不能使他完全復元,我不敢保證。」希亞把丑話先說在前頭,她很清楚這回她要救的不止是個受傷的舞者,而是個失了心的人,這絕對是一場硬仗。

「我們不求他完全恢復甚至回到舞台,我們只希望他至少活得像個‘人’,至少願意接受復健,這樣也就夠了。」米契爾誠心地說。

「對了,價錢上我得苛刻一點喔!」希亞換回頑皮的語氣,想讓氣氛輕松一點,「畢竟你們把我從普羅旺斯的天堂挖出來,丟給我這麼困難的挑戰,是該多給點補償吧?」

「沒問題!」米契爾笑著一口答應,他果然沒有錯看這一身膽識的小女子。

「OK!既然要我去做復健,總要先告訴我,你們的阿開現在人在哪里吧?」不等米契爾回答,她就搶先道︰「等等!你先別說,讓我猜一猜。是在台灣對吧?」

「你怎麼猜到的?」米契爾不置可否,但他的話里已經給了答案。

「MTC敢放牛吃草的地方,也只有丁氏勢力所及的範圍;何況丁紹軍以愛家愛孩子聞名,我就不信這件事他會袖手旁觀。」希亞理所當然地回答,「他住在什麼地方?」

「他自己的公寓。在復健期間,你可以選擇住在那兒或是你另擇住處都可以。」

「丁鴻開不排斥和別人住嗎?」

「復健師不會。他當初就答應要做復健的,只是遵守諾言的程度……還是我行我素。」米契爾無奈地攤攤手。

「OK,那我在復健期間就住那里。」

☆☆☆

真是的,難得幾次在巴黎開車,這回竟讓她踫上百年難得一見的塞車。

希亞坐在駕駛座上,伸伸懶腰、扭扭脖子,隨手拿起了放在駕駛座旁的檔案──丁鴻開的資料。

照片上的男人很耀眼,看得出那份成功者的傲氣與自得,但真正的丁鴻開,又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像米契爾.羅素這樣地位和風範的人,為讓他重回正常生活不計一切,這是不是代表他是個讓人尊重的人物?但從他對待生命和復健師們的態度來看,他又像個任性、粗魯,充滿孩子氣的胡鬧小表。

唉!到時只有見招拆招了。希亞嘆口氣,踩下油門跟著前面的車挪動一點點。

她給米契爾開的條件,包括不能干涉她對丁鴻開的治療方式──不管是她的態度、治療期長短、頻率或治療地點。她暫住丁鴻開的公寓,必要時可以借調丁氏公司的人員協助她的工作。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當她覺得受不了丁鴻開的時候,可以隨時喊停,但酬勞照付。

「嘿!阿開,」希亞對著照片喃喃自語,「你為什麼就不能好好接受復健?好好過你璀璨的人生,讓我這復健師得像獵人那樣布下天羅地網制伏你?拜你別逃好嗎?我只不過是個想幫助你的人罷了。」

靶覺上,照片里的人好像又更傲了一點。

「你跩什麼跩!」希亞傻氣地罵起了那無辜的照片,「好好的人不做,學人家贖什麼罪啊?弄得我原本逍遙自在的假期被抓來干這檔苦差事,媽的!」

這時,壅塞的車道總算通了,希亞立即踩足油門往巴黎市郊開,這兩天她寄住在朋友家。

「反正你要跩也跩不了多久了。」希亞邊開車邊自言自語地嘀咕著,「在本小姐的地頭上撒野,你大概也不會有什麼搞頭了。」

微嘆口氣,希亞專心開車。夜色茫茫,遠處的燈火引導著她,前往那個可以躺下來休息的地方。折騰了大半天,她實在是有點累了,煩人的case,先丟一邊去吧!

☆☆☆

台灣

書房的電話在沉靜的夜里響了起來,丁紹軍不疾不徐地拿起話筒。

「米契爾,事情辦得怎麼樣了?」他早料到這通電話是誰打來的。

「丁老,我辦事您還不放心嗎?自然是一切OK了。」

「那女孩沒有懷疑什麼吧?」

「她自己猜出來了。丁老,她夠聰明的。我把你的電話給她了,她到台北會和你聯絡。」

「希望她真的能救得回那個渾小子,否則我也沒辦法,只能放任他自生自滅了。」丁紹軍長嘆了一口氣,活到這把歲數,還得為這個任性的兒子傷神費事,唉!

「丁老,別假了啦!你也知道阿開只是一時想不開,鑽牛角尖鑽得太深跳不出來,只要有人推一把就行了,你只是自己懶得去推罷了。對不對呀?老哥。」

「嘿!你也別講得那麼難听,鴻開這一生走來太平順了,這回打擊是他有幸遇上的考驗,要不是你這家伙瞎操心,我才懶得理他咧!這心結解得開是他人生的一大步,解不開是他自己笨,我丁某人要這麼個笨兒子干啥?你弄個復健師給他,也要他肯復健才行啊!浪費錢……」丁紹軍一反道貌岸然的模樣,沒好氣地咕噥著。

「丁老,您放心好了,這艾希亞可厲害了,絕對有辦法讓阿開重新做復健的。」米契爾太了解這個听起來沒啥愛心的老爸,其實在乎得很,不然他也不會動用丁氏在法國的人脈,替他找到艾希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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