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一施力,慕容逍將她更攬近自己,直到兩人的膝相抵觸。他抬眸,以一種奇異的眼神定定望進她的眸心深處。
雖然不安的心情在騷動,可花漾卻仍像被他深濃黑沉的眼催眠般地動也沒動。
「……除非我死,世上唯一的慕容家少女乃女乃只有你。花漾,若你不想在十八歲生辰進我家門,你只能想辦法踩過我的尸體——」低沉醇嗓吐出的卻是血腥的字句。
但他還沒說完,一只小手已經急急壓上他的唇。「慕容道,我又沒那麼黑心地為了不嫁你就要你死,你給我閉嘴啦!」又是死、又是尸體的!如果可以,她很想乾脆把他這吐不出好話來的嘴巴給縫起來。
他的眸湛出笑意。「所以你只好死心,乖乖地進我慕容家。」承認他是在試探,這丫頭對他究竟是不是存有一點在意。現在,他反而不想讓她像被逼著與他成親。
他一說話,那在她掌心輕觸的柔軟唇膚和他吐出的溫熱氣息,立刻令她全身泛過一陣戰栗,像被火燙到似地,她倏地縮回手。
握拳,防備又驚愕地盯著這朝她微笑的迷人男人,她怎麼覺得,他今天真的完全變了個人?
「你……」才開口,卻忽然被一個傳自門外的聲音打斷——
「少爺,小婢送點心來了……啊……少……少爺……」丫鬟秋菊恭敬地站在門口,可沒想到當她一抬頭,便看見坐在一旁書房內椅榻上的少爺,竟親密地摟著一名身材嬌小的姑娘,她立刻尷尬地結巴了起來;剛好這時那原本背向門的姑娘忽然轉過頭來看向她,她隨即在認出那張臉孔後,更加狠狠一嚇!「小漾?!你你……」驚嚇到說不出話來了。
花漾只是下意識地在听到秋菊的聲音時回頭看,可她一時忘了慕容逍的手仍放在她腰際,兩人間又近得如此曖昧,直到她被秋菊像見了鬼一樣叫出聲、還直瞪著她身後的異常反應驚覺到了什麼,才猛地倒抽一口氣,趕緊低頭一把扳開慕容逍的手,並且迫不及待地從他身前跳開。
「……我我……秋菊姐,你別誤會了,我只是……對對!我只是在教慕容……少爺怎麼防衛近身的歹徒……我才剛教完,真的!我們絕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慘了!她竟然讓大宅里最會傳謠言八卦的秋菊看到這一幕!她可一點也不想被人發現她和慕容逍之間有什麼——至少她現在還沒有被揭穿身分的心理準備——所以她只好臨時應變,企圖給看到這一幕的秋菊合理的解釋。
好不容易回過神,驚魂甫定的秋菊看了看花漾稍驚慌的表情,實在不知道該相信她還是懷疑她。不過,畢竟不是青女敕的小丫鬟,她很快便壓下滿心的驚愕疑惑,盡責地上前將手上的茶點擺上桌,不看向少爺那邊,一忙完就匆匆退下。
花漾看著秋菊離開時的神情,就知道她沒完全相信她的話。
啊!真的完了!
……都是他害的啦!
她突然想到罪魁禍首是誰,立刻轉過身,雙手插在腰上,咬牙切齒地瞪著這仍悠悠哉哉的男人。
「你剛才怎麼不開口跟她說清楚?你會讓她誤會我們……不對!說不定她會誤會是我對你怎麼樣……不行!我還是再去跟她解釋一下!」不放心,她決定追上去。
「你要我說清楚你的真實身分,或者說其實是我勾引你?」戲譫的低嗓懶懶傳自她身後。
猛地停住腳,想了想,最後還是苦著臉抓抓頭。
「我……慕容逍,我看我最好是打包行李回家去最妥當……反正你也說開了,你不可能退婚……」然後她就等著十八歲那天他來娶人哦?
連她也沒想到,事情到最後會演變成這樣……不過他們之間本來相安無事的,後來怎會走了樣?到底是從哪里開始出差錯的?還是說,本來就是她來錯了?因為不管她來不來,慕容逍都會做同樣的決定。
「我還以為當縮頭烏龜不是你的個性。」他從容道。
立刻轉身,朝他丟去一記白眼。「喂!難道你以為大家不會把我和你連在一起,就不相信從秋菊口中傳出去的八卦了嗎?」
「你現在躲也沒用,以後還不是照樣得回來。」不明白她在著急什麼。
他的冷靜多少感染了她,因而她也試著平靜下亂七八糟的思緒。深呼吸了一口,她的小臉很快重現斗志。「好!我決定了!反正謠言也傳不了多久,只要我堅定剛才的說法就對了。」沒錯!她怎麼可以被這區區小事打敗!包何況,依眾人對慕容逍只愛美人的印象,應該不會不信她的說法的。
總之,她會繼續留下來,但最重要的是,離這危險的男人遠一點。
「慕容逍,雖然我已經知道你答應退婚的機會極小,不過我還是會信守承諾待滿一個月再離開。一切照舊。」這是關于她花漾的信用,她不會輕易毀諾。
凝視著馬上為自己打氣振作起來的丫頭,慕容逍幾乎可以發現她渾身上下散發出的盛氣光采……他的心驀地狠狠被撼動。
「一切照舊?」他似笑非笑地逸出這聲低語。「我以為接下來的半個月,你會要求當我的貴客。」她果然不是一般人。
「我覺得我現在這樣比較自在方便。」她的念頭很單純。至于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啦!
第三章
花漾猜對了。
在書房看到少爺摟著花漾那一幕的秋菊一離開,馬上就把這事說給其他人听。不到半天時間,整個慕容家上下全听說了兩人的事;而且耳語流言轉了好幾手之後,竟然分別出現了加油添醋的幾個不同版本。有的說少爺看多了美女,才轉而對身邊清秀的丫頭產生興趣,這才勾引她;有的說,其實是小漾引誘少爺;也有人說,少爺和小漾早就暗通款曲很久,外頭的其他美人兒根本是一種掩護……
不過,不管大家怎麼說、又傳了哪一種版本,事實上說的人和傳的人心里壓根兒都不信少爺真的跟小漾有什麼。基本上,大部分人都把這事當笑話,一笑置之。因為,確實再怎麼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別說小漾只是個丫鬟了,就算她是千金小姐,也跟少爺搭不起來。畢竟出現在少爺身邊的姑娘,哪個不是花一般的天仙極品?
所以小漾說她只是在教少爺防身武功,這還真的比較符合她給大家的印象,大家反而相信她這解釋。但,即使是如此,她被人逮到機會、取笑調侃一番是難免的,誰教她和少爺那稍嫌曖昧的畫面剛好被撞見。
只是,這事雖然在大宅里很快掀起小波瀾,也很快就過去,有人卻沒有這麼快就消除疑心——
棒兩天晚上,在慕容逍要出門赴約前,衛伯趁著替他裝盒放上字畫的機會,毫不拐彎抹角地便問︰「您對小漾做了什麼?」
他不相信下人間的謠言,對小漾的說法更是存疑。本來他就對少爺和小漾之間不單純的關系早有存疑,現在又傳出這事,他更無法坐視了。
慕容逍收筆的動作毫無頓挫。他微微一笑,並不意外衛伯終于打破沉默來問。
「衛伯,你擔心我對她做了什麼?你應該听說了,她只是在教我防衛術。」他當然清楚這兩天府里在傳什麼,但他也明白,衛伯肯定不信那些說法。
「少爺,我只要听您怎麼說。」他可不是會被輕易要得團團轉的人。
慕容逍的笑躍上俊眸,還多了絲狡黠。「如果我說,我的確對她意圖不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