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吁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換了個姿勢,將下巴抵在她的發心,閉上眼。
他的夏衫雖然表面上對所有人總是有禮、落落大方,但其實她討厭和人靠太近,所以即使是他,也是煞費苦心、努力了這一個月,才逐漸讓她從不習慣身邊多了他而可以整夜翻來覆去失眠的慘況,進展到現在就算還不適應被抱著睡,但至少是接受了。不過……
為什麼他還是會感到不安?明明他已經得到她、明明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了啊。
環抱嬌軀的力道悄悄又加緊了一分,他把臉埋進她如絲的雲鬢間,貪戀地吸納著屬于她的美好味道。
「……你是我的生命,是我的一切。可是,我對你來說是什麼?……我的夏衫……我得到你的人了,你的心……也是我的吧?」微帶渴切的低喃聲里,隱隱有著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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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銀亮的圓月高掛夜空。
京城里的各條商街,到了夜里更見熙來攘往的人潮。有別于白天的街道,夜晚的京城大街在夜燈的映照下自有另一番風情。
而京城這條最熱鬧的大街,由于街尾正是城隍廟,為了今天剛好是城隍廟的慶典,幾乎全城的善男信女全出動到廟里上香、參加活動,所以這大街直到晚上仍舊人氣滾滾,香客、行人絡繹不絕。
洪夏衫跟著貴花嬸、翠萍一起擠在人群中,不過,她都還沒和她們走進城隍廟上香,便被四周洶涌的人潮給沖散了。
第一次見識到這般人擠入、車水馬龍的繁盛京城街景,洪夏衫還真是嚇了一跳。等到發現和貴花嬸她們走失了,她也不急,並且干脆暫時躲到一家商鋪的牆角邊歇腳,順便喘口氣。
擦擦額角的汗,看著前方連續不斷走過的人群,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再繼續走到城隍廟的力氣了。
下午貴花嬸她們興匆匆地說著晚上要去城隍廟上香,順便買雜貨、看雜耍,正好路過的她被熱心的貴花嬸攔下,邀她一起到城隍廟上香、祈求好運。由于貴花嬸的好心好意,再加上她也有興趣瞧瞧夜里的京城,所以就答應了。
嫁到京城算算已經快兩個半月,她倒是首次感受到不同于青梁城的京城夜晚氣氛。可老實說,這種必須和人擠在一起看熱鬧的事,她真的習慣下來啊。
「姑娘,一個人嗎?沒家人陪你?」突然,一個流里流氣的聲音隨著兩三個人圍到她前面來。
她一愣,馬上發現了自己站的地方已經圍近了三名模樣輕佻的年輕人。她沒動,看著他們。
完全不在乎位處人來人往的鬧街,三個明顯是見洪夏衫落單、想調戲她的年輕痞子,一下子就將她的去路整個堵住。
「姑娘,你一個人上街不怕被人欺負嗎?要不要咱們兄弟保護你?」自許老大的尖臉家伙眼楮發亮地直盯著她的細致臉龐。
「沒錯!泵娘,我們可是很有正義感的,只要有我們在,絕對沒有人敢動你一根寒毛的。」旁邊的兩名小弟跟著附和。
洪夏衫哪會看不出三人的心懷不軌。她對他們抿唇淡笑。
「多謝你們的好意,我丈夫就快來了,你們不用為我費心。」她心平氣和地說。
尖臉年輕人馬上咦一聲。「原來小娘子已經嫁人了。」再嘿嘿一笑。「不過,我想你那夫婿也許會晚一點才來,我們還是陪你在這里等等好了。」壓根兒不信她的丈夫真的會來。
「小娘子,咱們瞧你在這兒等著,小腳兒一定挺酸的,要不要咱們兄弟帶你到前面酒館坐坐?」兩個小伙子開始朝她伸出毛手了。
洪夏衫在青梁城自家酒肆里踫過客人無理取鬧、甚至藉酒裝瘋的情況,所以面對這三個輕浮家伙,她的態度倒是鎮定得很。
「謝謝你們三位,真的不用……我丈夫已經來了!」俐落閃過伸向她的毛手,原本還想說什麼的她,卻在轉眸間意外發現正殺氣騰騰朝她這邊大步跨來的張狂龐軀,話音一頓,接著像明白了這三人等會兒肯定會有淒慘下場,她同情地嘆了口氣。
但那三人可沒感應到自己即將倒大楣,此起彼落的哈哈大笑響起。「是嗎?小娘子,你以為我們這麼好騙啊?」
「是啊是啊!哪有這樣巧,你說他來了就來了……」
猛地,其中兩個背對街道的年輕人,突然被人從後抓了起來,一道仿佛從冥獄刮上來的陰狠唳聲響起︰「在說我嗎?臭小子!你們竟膽敢踫她,我要剁了你們的手!」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不但那兩個被整個提離地面的人驚得面無血色、頻頻掙扎,就連那听到聲音轉身、見到自己兩個手下被一名魁偉懾人、神情宛如煞神惡鬼的男人抓起的尖臉年輕人,也嚇得一時不敢亂動。
不……不是吧?這男人……真的是小娘子的丈夫?
「……喂喂!快放我下來!」
「你……你是什麼人?」兩個被拎住的小伙子回過神,接著還不知死活地頻要轉身揮拳揍人。
扁看這男人的體格氣勢,有色無膽的尖臉年輕人已經頭皮發麻地決定丟下他們,偷偷開溜了。
「哼。」冷冽的哼聲一落,男人手中的兩個家伙,立刻被他像玩偶似地抓來對撞,兩人還來不及唉叫出聲,便被用力往地上一丟,接著一只大腳毫不留情地狠狠踩斷兩人的左右手──只听「喀啦」一聲。
慘叫聲立刻響起。而看到這一幕的尖臉年輕人也跟著大叫一聲,不顧一切地拔腿就跑。
「救命啊!」終于驚覺自己捻到虎須的尖臉年輕人逃得飛快,只可惜,還是逃得不夠快。
一只大掌毫無困難地將才跑了三步的他給撈了回來。
這時,附近的人自然也注意到這邊的騷動了。漸漸的,有不少人朝出事的商鋪牆邊投以側目的眼光,更有人忍不住好奇地駐足觀看。但多數人見到這像是打架的場景時,反而是以著不願惹事的心態悄悄繞道走開。
「啊!大……大爺……饒命啊……小的……小的不知道您是姑娘的丈夫……小的有眼無珠……請大爺高抬貴手饒命啊……」被抓住的尖臉年輕人大聲求饒。尤其當他一對上正杵在他面前的這張閻王酷臉時,更是嚇得尿濕褲子。
聞到尿騷味了,原本站在一旁的洪夏衫臉一皺,低眸瞧到那家伙濕掉的褲子,趕緊回神跳開。
老實說,他俐落、毫不遲疑將那兩人的手廢掉的狠勁,已經駭得她的胃翻攪,人也呆掉了。這下他再逮住最後一人,想也知道這人的下場不會好到哪里去。
「……小深,住手。」咬著下唇,她走到路雲深滿是張狂怒氣的健軀後,輕輕扯住他的衣帶。
雖然這三人的行為很討人厭,不過他們並沒有傷害到她,更何況他們也傷害不了她,所以即使她明白雲深是因容不得她被欺負才毫不留情地教訓他們,她卻不想讓他把事情鬧大,甚至不小心把人打死了──以前他還待在她家時,就常靠著蠻力、拳頭,將膽敢不尊重她的酒肆客人揍得哭爹喊娘,後來他的身高體格呈現驚人的抽長,根本不用亮出拳頭,只要往她身後一站,就足夠把膽敢打她主意的人嚇得大氣不敢吭一聲,沒想到現在他揍人的功力更上層樓,連在眾目睽睽之下都不怕被提報官府。
唉!她真的嫁給了一頭保護欲過盛的蠻牛了。
路雲深被她的縴手一拉,全身肌肉仍緊繃糾結,森寒的目光瞪著被他揪在手上簌簌發抖的家伙,暴戾之氣未減。「哼。」冷哼一聲,把人朝牆角一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