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知道他臉色難看的原因,洪夏衫一時有些心虛,但她趕緊為自己辯白。「可我明明有要翠萍到了吃午飯時間喊我……」其實她少吃一餐也不會怎樣,只是因為了解他為她好的用意,她才任由他。而且他早在很久以前就是個專盯她正常吃食作息的家伙,所以她現在還真有時光仍停留在從前的錯覺。
「我剛才就在你身邊叫你,你都沒發現了,有人在外面喊你,你會听見嗎?」不接受她的推托之辭。
他說得對。「……好吧,我錯了。」爽快點頭承認,她推推他。「那我現在上去吃飯總可以了吧?」安撫。
被他搶來成親已經快一個月,雖然她改變不了兩人是夫妻的事實──連她爹娘到最後都接受了這半路殺出的女婿、接受這驚世駭俗的搶親結果──但她可還未完全習慣自己的新身分。嗯……除了在夜里,兩人之間燃燒的熱火讓她往往招架不住,才有真實刻骨的「是他的妻」的體會外。
一會兒,兩人回到拾樓小廳,桌上已擺好廚子火速重炒好的熱菜熱湯,翠萍甚至還替主子爺多添了副碗筷。
這時忙完事趕來的胡同,見主子爺牽著夫人進廳落座吃飯,很機靈地把翠萍拉了出來,不打擾主子爺好不容易趁空回來和新婚夫人小聚的時間。
洪夏衫一聞到飯菜香,才知道自己餓了,所以盡避路雲深不斷夾菜往她碗里堆,她也沒拒絕地一口接一口吃完。
特地將午飯留到和她一起吃的路雲深,自是享受著與她這樣的夫妻家居氣氛。事實上如果可以,他還真的想把所有工作丟開,這輩子就只看著她、抱著她,和她一起到天荒地老──兩人拜堂成親後的第五天,根本還未充分感受真正擁有她為妻的滿足,就被一堆火燒的公事催促著出門的他,那時就對她說出這個痴心妄想;不過,她听了之後不但不感動,還幫著胡同他們把他推出門、上工。因此,他能夠從早到晚霸佔住她的時間,只有短短那四天,接下來除了清早他出門前、深夜他忙完工作回來後,這一陣子,他幾乎鮮少能有與她好好吃頓飯、好好聊天的機會。
天殺的!這是他和心愛女人的新婚,為什麼他連抱抱自己的女人都不能隨心所欲?
「……夏衫,下午我沒事,帶你出去逛逛好嗎?」凝視著她愈發嬌艷的臉蛋,他的嘴角不禁揚起一抹與他岩石般堅硬五官不符的小傻笑。
不過,听到他的話,第一個有反應的卻是來自屋外。只听得一個模糊的頭痛似申吟聲隱約響起──因為他突如其來地決定「下午沒事」,有人卻得有一堆事要去安排調整了。
洪夏衫並沒有听見外面的聲音。她愣了愣,放下碗筷,抬頭望向他,而一瞧見他臉上來不及收起的笑與痴凝的眼神,她的呼吸乍地一頓,心一蕩,下意識地搖頭。「不,我想逛哪里可以找人陪我去,你有該做的事就去做,別特地為了我勉強排出時間來。」她曾听胡同提過,最近雲深會特別忙就是因為新的銀號剛開業,再加上遠在域外的商隊出了問題,還有其它不少該他下指示才能解決的事……胡同拉里拉雜了一堆;雖然她無法真正了解他工作上的事,但至少她知道,在這麼忙碌的狀況下,他晚上還能回房睡覺休息就已值得安慰了。
若是她沒有與他成親、生活在一起,她真的不知道他以前寫給她的信中,有時只是寥寥一句「這陣子有些忙」的真實情況,可能就是這光景。
但工作和她,她寧可要他放手去做他喜歡的工作,而不用心里同時記掛著少有時間陪她的歉疚。更何況……唉,他的爹娘,也就是她的公公婆婆,原本就已對她這媳婦不怎麼滿意,還因此干脆眼不見為淨地借口訪友而在前幾日暫時離家;如果他們知道他們這霸道兒子為了陪她而丟下工作,她的罪名恐怕又要多添上一筆了。
「你不喜歡有我陪你?」路雲深的眉一聳,仔細研究她滿不在意似的神情,不爽了起來。
她伸手替他倒了杯茶。「我只是希望你把工作處理好,真的有空再陪我都沒關系。」將茶杯湊近他的嘴邊。「酒喝多了,飯吃不下是不是?喝些茶解酒吧。」老是注意她有沒有吃飽穿暖,那他呢?當自己是鐵打的?
他的眉角柔化下三分,按住她的手,張嘴喝了幾口茶,接著拿開茶杯,順勢將她的手包覆進自己掌心不放。
「你知道我在哪里喝了酒嗎?」她的話安撫了他的心,卻也讓他更想將她拴在身邊。
「我猜得出來。」沒抽回手,她笑了笑。
他倒是爽快地給答案。「在園子那邊。風師傅他們邀我喝的酒。」不過他的表情可不大爽快。「夏衫,你竟然把我收藏起來的酒隨便送給別人喝,難道你不知道它們對我的意義嗎?」
秋眸一轉,她的確看出他一臉郁悶不舍了。揚起唇角,她不由得抬起另一手,輕輕撫上他的下頷。「我想我知道。不過,我現在就在這里,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不論何時,你都可以喝到我為你釀的酒,這比較重要吧?」她是很感動他將她以前送的酒藏得像寶貝似的心意,可她更不吝惜招待她認為值得喝這些好酒的人。
微眯起眼,享受她細膩小手的撫觸,他咕噥了聲,心甘情願臣服在她的繞指柔下。
看著他放松的眉頭,她的心也跟著一舒。「……你下午真的沒事?」頓了頓,她開口問。
張眸,他帶笑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你有想去的地方了?」
搖頭,她反握住他的手,將他拉起來,然後勾攬著他的臂膀往廳後走。
「趁這時候,你剛好可以去小睡片刻,我要你好好休息一下,等你醒了再說。」
沒一會兒,路雲深已經被她押回了房間床上,甚至連他的外袍都被她剝下了。
他當然明白她的用心。原來她真的已經看不慣他的早出晚歸,擔心他弄壞身子啊──心一暖,他驀地張臂,將正替他月兌下外衣的她一把抱住,兩人一齊滾落到床榻上。
而毫無防備的洪夏衫被他扯抱住,低呼一聲,下一瞬,等到她的背抵著軟榻,她才回過神來,知道他做了什麼事──
「小深,你……」直接反應就是要翻身起來,但她的繡花鞋已經被月兌掉,接著他把她摟進懷里,讓她的頭枕著他的肩膀。
「陪我睡。」路雲深只是低低地吐出這一句,原本還想掙扎起身的她猛地輕喘口氣,然後靜默了下。
她抬眸,迎進他忽地濃深下來的黑瞳,心一跳,俏臉隨即泛出淺淺的紅潮。「……先說好,只是睡覺,我不準你想別的……」警告他。
意圖被識破,男人嘆了口氣,但還是用雙唇攫住她,印下了一連串蝕骨銷魂的吻之後才肯罷休。
稍後,靜謐的房間內,一道平穩低微的呼息聲規律地從床榻上傳出。
她睡了。
沒想到先睡著的人是她。
毫無倦意的熾眸膠著在心愛女人安沉的睡顏上,路雲深臉上有一抹心滿意足的笑。
他的妻子。
他是世上最幸運的男人。他們是夫妻……
不忍吵醒她,可他還是禁不住傾前,溫柔又佔有地用唇廝磨著她的。
在睡夢中,她微蹙眉,嚶嚀了聲,並且無意識地想掙開箍緊她身體的束縛──路雲深屏息,仍不肯松開他的懷臂。
一會兒後,似乎漸漸習慣了被男人熟悉的氣息與懷抱包圍的她,秀眉慢慢舒緩,身子不再緊繃地又睡沉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