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怔。接著,忽然松開勾住他的雙臂,改推開他。不過,他卻反而長臂往她的肩後一攬,將她從床上勾抱起來,坐著。
「我會繼續留在石天莊,其中一個原因是為了想要測試她到底到何時才能拆穿我的偽裝、看出我的真面目,沒想到一直到現在,她還是捉不到我的把柄。老實說,我已經對她失去耐性了。」他忽然把話題轉到這里。
被他勾抱起來,小檀倒沒抗議,但原本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人挖起來,那可就別太指望她會規規矩矩地坐。趁他說話,她身子一歪,便軟靠在他胸膛前,再調整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她簡直將他胸懷當暖被窩了。
石森樹也沒料到自己的胸膛一下子就被侵佔,但他任她去。
「原來你圖謀了這麼久,打算報復她的手段就是讓她知道自己老了、沒用了,接著氣到暴斃。」腦袋仍在運轉,她可沒被他的男色迷暈,但反應的確慢了一點點沒錯。
他淡淡一笑,很自然地手臂輕柔地擁著她,毫不意外她嬌暖的身子有多適合他的懷抱。
「其實我也該感謝她,若不是有她,我也不是今天的我。」年少時期對她的叛逆、怨氣,早已經因為自己向外擴展的功業而消磨不少;而且他清楚,其實對她最狠的報復,就是他的成功。「這是我回石家的最後一趟。」語氣平常。
小檀打了兩個呵欠。她是沒想過會和他這樣「談心」啦,但這感覺還不壞;因為她忽然發現他的懷抱靠起來很舒服,舒服到令人想一直賴下去。
難怪她會有種想獨佔他的念頭。
怎麼?她不能獨佔這個男人嗎?
也許,從很久很久以前,她就這麼想了……
「什麼時候走?」毫不拐彎抹角,她問得直截了當。
一直垂眸凝視著她困懶的表情,他忍不住抬起長指憐惜地劃過她的眉。「你……要不要跟我走?」若他這一放手,她還會再出現嗎?
朗追查她口中的「花花草草谷」已經有了進展。這世上確實有個花花草草谷,有一些來自那里的人曾在江湖上活動;朗鎖定了幾個可疑的人,他似乎很有信心從那些人身上追出答案。所以在這之前,他能對她的行蹤怎麼辦?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竟也有決定把某個女人永遠留在身邊的。
呆了下,她的意識清醒了三分。終于抬眼望向他,與他緊緊對視了好一會兒,然後她把目光轉開,恢復一臉想睡的表情。
「我可不可以睡了?」沒回答他的問題,她渴望地看向一旁的枕頭。
輕揚眉,眸底閃過異光,他什麼也沒說地松開放在她腰際的臂;而她則立刻迫不及待地離開他的懷抱、身子朝床榻一躺,滿足得差點要申吟出聲。
雖然這男人的胸膛很舒服,但是真要睡覺還是床比較好吧……
閉上眼楮,她也同時察覺他跟著在她身邊躺下。
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感覺幾乎將她淹沒,依順那股並不令她排斥的感覺,她一個翻身便貼緊著他,將手圈在他腰上,臉頰抵著他的肩臂,滿意地嘆了口氣,在他的體溫與氣息下,她很快地沉入夢鄉。
而她這隨心的舉動卻苦了石森樹。
原本他已打算將床讓給她,他再去椅榻上睡,不過現在……
靜靜地看著黑暗中她安怡的睡顏一會兒,最後他傾前在她柔軟的唇上印下一吻——
「……嗯,你忘了,我不是個君子……」啞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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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初亮,就有人來敲石森樹的房門。
早醒來的石森樹已听到外面不尋常的動靜。
「五少爺,您醒了嗎?太君要見您。」下人在門外喊著。
沒想到老太婆會親自過來——分辨出剛才接近門外的腳步聲其中一個屬于她——他勾唇。看來有事發生了。
臥房傳來一聲動靜。他回頭,剛睡醒、顯得精神飽滿、心情很好的小檀朝他走近。
他給了她一抹愉快的微笑,再步向門後。
她當然也听到喊門的聲音了。一邊動手編起一頭長發,一邊看著他。「找麻頂來的?」眼楮發亮。
回頭又凝了在清晨光線下、看來慵懶誘人的妮子一眼,他的笑意一轉深斂。「也許你猜對了。」話落,他打開了房門。
門開,異變陡起——門外,一記大拐挾著雷霆萬鈞之勢朝他襲來。
石森樹閃過,但存心逼他使出真功夫的龍頭拐在連連向他狂掃了四、五招之後,才猛然收手。
冷定在門後,石森樹的氣息依然未見一絲紊亂。至于一來就朝他幾記凌厲招呼的華太君,此時則急遽喘了幾下,才終于回復平穩的呼吸。
兩人毫不松懈地盯視著彼此,氣氛呈現一陣駭人的緊繃。
在門外的眾人,沒人敢動一下。其實就連他們也被石森樹氣沉神定地接下太君攻勢的身手給嚇住了。因為即使是女流之輩的太君,一身武功也不容各派掌門小覦,更何況莊中許多弟子的功夫還是她親手教出來的;雖然她已經很久沒在小輩面前用武,但所有人都知道能夠在太君手下輕松走過三招根本是個難關,沒想到現在在大家印象中本來應該只有防身功夫、過不了太君半招的石森樹,竟然輕易在太君杖下全身而退……
他們全瞠目結舌了。
至于華太君,在確定石森樹的武功果然比她所想的更深不可測之後,一身怒氣反而轉為戒慎。看來,她真的養了一頭猛虎在身邊而不自覺。
若不是先俊昨晚跑來告訴她這件事,她還會被他騙多久?
「是誰教你這身武功的?」已從他剛才的回招之間看出他的武功路數完全不屬于石家,但她一時之間卻想不透他怎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地學成一身驚人的武藝。
「是我師父。」石森樹還未出聲,倒是一抹邪蠻的脆音由他身後傳出。他眸心異光一閃。
華太君既驚且疑的視線直射向在他房內的少女。
「你師父?他是什麼人?」沒料到這和他牽扯在一起的少女,竟與他有這層關系。
小檀閑涼地喝了幾口茶,然後才心情很好地又開口了︰「我師父就是我師父,也是他師父,反正你不想教他武功,我師父就做做好事收了他當徒弟,你不高興啊?」
華太君面色難看,無法從這古怪的少女語中辨出真假,她立刻將目光轉回石森樹。
「她說的是真的?」
石森樹沉定。「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你知道這是叛莊之罪!」華太君一頓龍頭拐,叱喝道。
未經長輩準許向其它門派學藝本就是武林大忌,依家規,對他最重的處置可將他永遠逐出家門。
他豁朗冷澈地看進她眼中。「那又如何?」
沒料到他的反應竟如此冷靜,令華太君反而被他這神態懾住。但畢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她很快便回過神。「我可以給你一個認錯反省的機會。」這個時候放他出去,不知道他會對莊里做出什麼事,她冷道。
「不用了。」一口回絕,在眾人驚詫的眼光下,他側身朝房里的小檀招招手。「我們走吧。」
小檀立刻跳起來,跑到他身邊。
他帶著她經過華太君面前,毫不遲疑往外走。
而眾人被他全身散發出不同于以往的冷迫氣勢震懾住,下意識為他讓出了一條路。
沒想到他如此無視她的存在,竟敢說走就走!華太君臉色鐵青,凌厲地對著毫無所懼、愈走愈遠的石森樹沉暍道︰「今天只要你一踏出石家大門,就永遠不準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