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對聶爺下毒,快把解藥拿出來,否則別怪我的刀子不長眼楮!」滿臉胡渣、脾氣暴躁的青衣漢子爆發了,他手上的力道跟著威脅地放出一點——
舒淨雪白的頸項馬上被銳利的刀子壓出一道血痕。
她終于抬眸看向臉色愈來愈難看的聶伏波,嘴角牽扯出了一抹似有若無的淡笑。
「我的解藥、毒藥剛剛全被你們毀掉了,也許你們可以在十二個時辰內去找白姆要到解藥。」
聶伏波深吸一口氣,忍著焚痛,用盡全身力氣站了起來,走向這奇異的女子。
其它人趕緊扶著走得搖搖晃晃的他。「聶爺……」有人擔心地低喊。
聶伏波終于來到她面前。
「三人放下刀。」看也不看其它人,他幽冷不定的視線直盯著這該死的女人。
三人愣了下,終于還是把刀放下。
「你不怕死……是嗎?」聶伏波的心確實如烈火在燒,但此刻腦子里所想的,卻是這女人帶給他的致命一吻。
舒淨眼神無波地回視他,沉默。
「你愛上易天爵了?」他突來石破天驚的一句。
舒淨的眸心微掀波紋。
聶伏波看到了。心火燒得更加狂烈;但在他被這毒火擊倒前,他再次俯身掠奪了她的唇——
「听好……那個男人已經死了……我不介意接收他的一切,包括你。」
第六章
十二個時辰早過去了。
舒淨身上被制的穴道,許久前便已自動解開,但她仍被關在屋里出不去,直到在她勉強趴在桌上睡了一會醒來後,才發現外面悄無聲息。
靜靜等了一會兒,她終于確定外面真的沒有任何聲響——包括看守她的人。
舒淨不再遲疑地悄然移到門後,接著伸手將門打開——
外面,是一片黑暗。此時,是黎明前的一刻,而門外,果不其然,沒半個人影。
她皺眉,有些錯愕與不解,但不管這是為了什麼,既然此刻無人看守,她當然得利用這機會離開這房間。
對此處的地形她早已熟悉,為怕遇上聶伏波的人,舒淨刻意挑選幽暗的小徑走。至于下一步如何打算,她決定先離開易家再說。不過,正當她一路暢行無阻地穿過側邊庭院,並暗自為自己的好運氣感到莫名不安時,她猛地停住腳,輕吸口氣地愣看著出現在她眼前的景象——
前方光線黯淡的庭院空地上,涇渭分明、人數明顯不對等的兩方人正以一種奇異的氣氛對峙著——人數偏多的,是一群青衣人,為首的人是聶伏波;而他面向的另一方,則臉色陰沉黑暗。
另一方的人數大約只有十來個,但令她驚詫的是,那些人中,有幾張面孔是她所熟悉的——例如啞婆、例如總管季小雪。
她的心一陣驚又喜。
啞婆她們什麼時候回來的?
可下一瞬,她立刻又為她們的安危感到緊張起來。因為她沒忘記聶伏波有化骨毒。
啞婆她們知道聶伏波手上有毒嗎?
握緊拳,舒淨正打算出去警告她們時,一道由那群人之中傳來的聲音讓她的呼吸突地一窒,腦子有一瞬的空白——
「玩夠了嗎?我的好弟弟。」這淡漠又似笑的渾沉嗓音,使得聶伏波的神色更難看了。
「看來我有某個環節出錯了。」不愧是聶伏波,他很快便鎮定地面對這個他以為早已死去、此刻卻出現面前的人。
易天爵!
他竟還活著!
懊死!
易天爵半斜躺在樹下的石椅上,微笑,心情似乎很好。
「要不要我提示你一下?」一副要將誤入歧途的可憐小弟導回正道的善良兄長樣。
聶伏波一點也不領情。「既然你全知道了,那麼接下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冷冷地開口。
沒想到易天爵听他這麼說,語調更顯慵懶和無情。「你的武功再練一百年也打不過我,我勸你干脆把力氣用在逃命上比較實在。」
易天爵真的一點損傷也沒有嗎?聶伏波初見他時的震撼早轉為對他不動聲色的評佔。雖然他還沒弄清楚易天爵是如何從化骨毒中死里逃生,但此刻的他看起來確實完好無缺。
他要冒險嗎?或許易天爵的完好無缺只是在騙人?
聶伏波看著自己此生最痛恨的人,眼中光芒閃動。
「我從來不想當你的弟弟,我寧願你是我的敵人。」他的聲音冷又硬。
易天爵眉一挑,終于緩緩起身,幾個大步便來到聶伏波身前。
兩個幾乎同樣高大的男人傲然相對。
「當我的敵人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看樣子,你已經準備很久了。」易天爵直盯進他眼里。
聶伏波完全不閃避他的盯視。「你說得沒錯,我的確隨時都在準備……」話未完,他的左手突地朝他一揚。
「小心!」一聲警告伴隨一道人影從旁邊的樹後竄出來。
所有的事情幾乎在同一時間發生——
聶伏波的偷襲、舒淨的出現、易天爵的回手、兩群人一觸即發的刀劍齊出。不過,所有事情也在轉眼間結束——
聶伏波被一掌打了回去;同時,易天爵眼楮眨也沒眨地將跑向他的舒淨一手勾進懷里、退後一步。
聶伏波的手下忙著接住他,其它天門宮人則馬上護衛地擋在易天爵和舒淨前方。
前一刻,舒淨一發覺聶伏波手上的動作,便想也沒想地跑出來要阻止他,沒料到她還未接近,便看到易天爵已出手;而下一瞬,她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忽然近在眼前的易天爵捉住、壓進他胸前。
她的呼吸紊亂,肌膚和知覺在瞬間被熟悉的男性體熱與氣息包圍。有那麼一瞬,她忘了思考與反應,直到他胸腔的微微震動,以及他森森冷淡的聲音響起——
「化骨毒對我沒用,你還要再蠢多少次?」
舒淨一愣,原本要掙開他的動作頓住。
這是……什麼意思?化骨毒對他沒用?
聶伏波已經重新站穩。他推開其它人的手,臉色微青地直瞪著易天爵;當然,也看到被他摟在身前的女人了。他眼底快速掠過一抹幾不可察的隱密火焰。
「原來你就是這樣逃月兌我的毒手。」聶伏波忽然若有所悟。「你有解藥……」也許,還是這個渾身是毒的奇異女人救他的。
他努力壓抑心口為這女人翻騰的詭譎思緒。
易天爵既沒否認也沒承認,他注意到聶伏波極力想隱藏的什麼了。垂眸,臉上揚起一抹令人猜不透的笑意,他慢慢伸掌扣住懷中人的後腦勺,俯首,在她仰起的臉蛋上方停住。
「今天我不想讓我的美人看到一點血腥場面,所以你很好運……」視線與她交纏,他說話的對象卻是聶伏波。「老實說,我不知道我這副好心情會維持多久,所以,想活命的話,你最好在天亮之前離開我的視線。」
此時,東方天際已開始微現魚肚白。
聶伏波悄悄深吸一口氣,他很清楚,他最好的時機已經失去了。
以著復雜的眼光看了易天爵和她的背影最後一眼,轉身就走。
天亮之前,一群青衣人俏無聲息地離開易府。
經歷一番驚天動地變化轉折的大宅,再次恢復平靜。
但,舒淨的心情卻一點也不平靜。
直到聶伏波那批人走了、易府其余的人各自下去做事,她仍處在驚疑交並之中。
即使此刻,她已坐在晨風徐徐的庭園亭子下、面對桌上豐盛的早膳,和開始悠悠哉哉吃起粥飯來的男人。
「……你一直在附近。」看著他的眉眼,舒淨忽然若有所悟。
她一直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原來不是。好幾次,她明明清楚感覺到屬于他的氣息就在四周,甚至那熾熱的視線、他似有若無的存在感……原來真的不是她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