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終于使她忍不住挑眉咬牙了。「既然這樣,那你們還抓我來做啥?」即使看不見他,但這男人偏就是有種令人發顫的氣勢,此時他靠得如此近,那種感覺更加明顯——老實說,她生平第一次遇上有如此驚人力量的男人,也是自她懂事、變得堅強以來,第一次讓她生畏的人物。
沒錯,她對現下在黑暗中的男人並非全然不怕,只是她早已習慣隱藏自己真正的感覺,她甚至可以直接挑釁他。
男人扣住她肩頭的力道忽地加重。「看來白聖教的聖女確實名不副實。」
她的肩被他抓得極痛,但她卻沒露出絲毫痛的表情,反而沖著他綻顏一笑。「沒錯,你說對了,白聖教的什麼聖女的確是在騙人的,其實我根本沒有治病的能力,我什麼都不會,我承認這些。現在,你可以放開我了吧?」
她的坦白反倒令男人對她更加起疑。
她敏銳地感覺到他的視線正緊緊落在她臉上,但突然問,她肩上的壓力一松——男人放開了她,同時她察覺原本存在的壓迫感倏地減輕。
就如同來時一般,男人竟又無聲無息地離開了。
在黑暗中一動也不動地靜坐了一會兒,確定那男人真的走了,她這才緩緩吐出一口大氣,伸手揉了揉剛才幾乎被他捏碎的肩。
他究竟是什麼人?
但,即使還不知道他的身分,以他能夠在完全黑暗中視物與來去無聲的高深武功,仍是令她心驚膽顫。
腦中思緒快轉,最後她慢慢站了起來,朝他剛才所在的方向喊;「喂,我已經說了實話,你把我留在這里也沒用,你還不放我走嗎?」
一如她預料,回應她的依舊是沉寂的黑暗。
而她並不想繼續待在這種不見天日的黑暗中。
伸出雙手,她開始謹慎地向前模索。
雖然剛才那男人的出現與離開都悄無聲息,但同樣的,她也沒听到他開關門、甚至機關啟動的聲音;那也就是說,不管這是什麼地方,他既然能離開,她也可以。
踩著平滑冰冷的硬石地,沒多久,她就順著同樣冰滑的石壁模到一個出口。一喜,她立刻沿著缺口向外走。她模索著,知道自己似乎正在一條寬長又彎曲的通道上。一會兒後,她來到另一個岔口,她猶豫著要不要走進去,但最後決定放棄,繼續往這條通道前進,這中間,她又幾次踫到了和先前同樣的岔口,直到通道似乎已至盡頭,再沒有前路,她才踏進終點處得岔口。
雖然她懷疑自己可能是在某個神秘的地道里,否則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大且完全不透光的屋子?
在不見一絲光亮的黑暗中待久了,她開始失去了時間感,甚至以為自己正陷在一個永遠也醒不來的噩夢里。
扶著冰涼的石壁停下來,她知道必須讓自己暫時休息,也讓腦子清醒一下。
搖搖頭,喘口氣,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走了多久了?
包令她感到古怪的是,這一路上她完全沒踫到其它人,就連剛才那男人也不見蹤影。如果不是這里另有出路,那麼就是她沒發現其它人——因為他們全像那男人一樣成功地隱身在黑暗里來去自如。
再次打起精神,她繼續在這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聲和腳步聲的黑暗里模索著,可沒多久,她就發現自己似乎進到了另一條通道,驚見了一絲久違的光。
從未想過平日慣見的光線在此時看來竟是如此寶貴,她的腳步立刻加快,朝那出現光亮的方向走。或許是在黑暗中待久了,她的眼楮一開始並無法適應那絲微弱的光,直到愈接近,才逐漸習慣。等到她終于來到那顆嵌在石壁上、小小的夜明珠前,才隱約看到自己站著的地方果然是條通暢的石道;而就在數步之遙的轉彎處,另一道稍強的光芒仿佛在指引她般地透出……
她沒多想便走上前,很快地,她發現自己正置身在一間全以夜明珠為照明、光線柔亮的石室中。不過,更令她驚詫的是,這問擺設與一般房屋沒兩樣的石屋里,正中央那張大桌上,竟放著幾樣熱騰騰、香氣四溢的飯菜。
「聞到這令人垂涎欲滴的飯菜香,她才發覺肚子餓了。
這桌飯菜是要準備給誰吃的?
那個男人?
她坐了下來,接著,一點也不客氣地拿起桌上唯一的一副碗筷,開始吃了起來。
她餓了,所以,她當然要吃。
等到她吃飽喝足了,仍是沒有任何人出現在她眼前。但她並不驚訝,也不緊張,反正她現在在他們手上,暫時也走不了,只能靜觀其變。
在石室里轉了一圈,她除了見到價值連城的夜明珠被隨意地當作燈燭使用外,並沒有再發現其它特別的東西。
走到石室外,看著通道深處的那片黑暗,雖然心中的好奇蠢蠢欲動,可她一點也不想再回到那種噩夢似的黑暗中。
她回頭,又望向石室內柔和的光線,突然靈機一動——
折回石室,她踮起腳尖,仰首觀察著嵌在牆上的其中一顆夜明珠,但結果卻令她大失所望。
本來她以為可以把夜明珠取下來供她照明探險,可她發現,牆上的夜明珠不但全嵌進石牆內,別說想挖出來了,恐怕就連要模到高牆上的珠子都有困難。
她忍不住哺咒了聲;「可惡。」
雖然如此,她還是要試試。
不死心地搬來了椅子墊腳,還將瓷碗敲破當銳器,拿來挖石壁里的珠子,但是忙了許久,最後仍是徒勞無功,只好放棄這主意。
攤在椅子上,瞪著牆上文風不動的珠子,她很不想承認竟拿一顆小小的珠子沒轍,但這卻是事實。
不知不覺地,倦累感悄悄襲上她的心。
她的確累了。從她醒來到現在,不知時間已經過了多久,再加上面對這些奇怪的狀況讓她的精神一直處于緊繃,所以一在椅子上半躺下來,她的眼皮便開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掉,雖然她想振作,不過終究還是敵不過鋪天蓋地而來的疲憊。
她閉上眼楮,但似乎才沉入夢中一下,便被突如其來的莫名擾動驚醒。她在瞬間睜開眼,而當熟悉的黑暗再度將她攫獲,她下意識地全身一僵!因為除了黑暗,她還同時敏銳地察覺到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另一抹存在……
懊死。
她小心翼翼地坐直了身,手指暗暗模索著身下的椅子——她立刻確定自己仍在原來的地方,但……
夜明珠是何時失去作用的?
一感覺到有兩道強烈得令人難以忽視的視線正盯在她身上,她就很難再繼續保持冷靜——因為她明白這種讓她不安的存在感與氣勢是屬于誰。
那個能在黑暗中視物的男人!
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她一點也不喜歡這種狀況——這種只能任人宰割的狀況。
「難受嗎?」就在她決定要有所行動時,男人悠淡的低魅嗓音忽然在黑暗中響起。
她預備使毒的手指一頓,微愣,回過神,一臉防備地望向他的位置。
「什麼意思?」不明白他的意圖。
男人出聲的方位,似乎就在她右側的長椅上,她伸手可及之處。
「你想,讓一個人待在黑暗里,不讓他接觸一點光線,這個人可以維持多久不發瘋?」他的語聲听來竟有些慵懶,但他的話意卻令人毛骨悚然。
所幸她不是一般人,而且,在他說了這幾句話後,她的心一動——
「是你!」月兌口而出。
只能待在黑暗中不能接觸光線——從這男人出現至今,他根本不曾踏出過黑暗,所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