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這里,過著既單純又簡樸的生活,可她沒忘了她天生能為周遭人帶禍的命格,所以她盡量不去接觸人群,也不讓人靠近她。不過即便如此,某些令她心驚膽戰的意外,還是會降臨在和她最接近的人們身上。
曾經,她對自己是禍星的說法是多麼地嗤之以鼻,更試圖反抗;不過,在看見了許多發生在她身邊人身上的災禍後,她也不得不信……一直到現在,就連旺嬸他們也不清楚她真正的底細,更別說知道她是禍星了,如果他們知道了……如果他們知道了,會怎麼看待她?她不願去想象結果,不過她知道離開將會是她唯一的選擇。
旺嬸及周大哥他們對她毫無保留的真誠,讓她的罪惡感愈來愈重,她一直很害怕,怕總有一天她會帶給他們無可彌補的傷害,到時她該怎麼辦?
這樣的秘密,她從沒對任何人吐露過,但是現在,她卻說出來了。
除了家人,眼前這個俊美到不行,卻又莫名帶給她信任感的男人,是這世上第一個從她口中听到這秘密的外人。
但她做這件事的主要目的,卻是在推開他--只要知道她是「禍星」,她相信沒有一個人還敢繼續留在她身邊。他也一樣!
餅往的回憶快速地從她眼前閃過,讓她的臉上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陰影。
商海痕顯然沒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秘密,他的心猛地一跳!
禍星?她是禍星?那她不就是……
商海痕夜星似的黑眸忽然莫測高深地微瞇了起來。
「我也告訴妳一個秘密。」他把她的臉龐轉過來與他面對面。
夏素襄的神情仍有些恍惚,因為她的心思還沒完全自回憶中抽離。「秘密?」她被動地看著他微笑的臉。
「我是個福星!」他眼楮眨也不眨眼地說道。他雙手捧起了她的臉蛋,靠近她,兩人之間的氣息幾乎可聞。「如果妳不信可以去問問我身邊的人,是不是只要有我在,暴風雨就會轉晴天;要打劫的強盜都會主動跳過去;就算有大石從我頭頂上砸下來,打到的也是別人……」種種事跡,不勝枚舉。
而他才說沒幾句,夏素襄就已經回過神來,發現他對她的親密舉動,心不爭氣地狂跳了幾下,慌忙地伸手推開他。
「就算你是福星……又如何?」她再次站起來離他幾步遠,悄悄深吸了一口氣,努力鎮定慌亂的情緒,接著對他蹙眉而視。
埃星?就算他是福星又能怎麼樣?能改變她的命運嗎?
指尖依然留戀著她肌膚的滑膩觸感,商海痕知道自己更難對她放手了。
嘆了口氣,他抬起頭,給了她一記邪魅的眼光,「福禍相倚,妳沒听過嗎?既然古人都這麼說了,而妳是禍,我是福,那還有什麼人比我們更像天生一對,更適合在一起的?」
天生一對?適合在一起?
夏素襄原本一直緊繃著的心緒,因他這番出人意料的歪理而稍稍松懈了一些。
「謝謝你的安慰,不過我自認不是配得上你的姑娘,所以你放心,我不會把你安慰的話當真。」她把那一剎那的感動與異樣心情埋藏起,眸中的陰霾盡散,坦率地直視著他。「現在你已經知道我一直要趕你走的原因了,那麼你可以走了吧?」
商海痕的長指在膝上優閑的交迭。「有沒有興趣和我打個賭?」他突然說道。
「沒有。」夏素襄想也不想就搖頭,誰知道這男人腦子里又在轉什麼怪念頭?經過昨天的事件,她可是一點也不懷疑這男人有不動聲色支使人替他挖洞,再讓那人高興地自動往下跳的本領。她可不想當那個呆子!
「妳沒膽!」他激她。
「我沒賭金。」她很窮。
「放心,賭輸了我只要妳送我一樣東西,就妳親手刻的木雕吧。」他俊魅的眸閃動著笑意,「如果我輸了,就任妳差遣,如何?妳一點都不吃虧吧?」
听起來倒像是他比較吃虧--夏素襄不由得一臉懷疑地看著他,真不明白他到底為什麼要下這種賭約?
「你要賭什麼?」在心里掙扎了一會兒,最後她仍是向好奇投降了,反正听听又不一定要答應。
商海痕目不轉楮地凝視著她,「以一個月為期限,如果我能在妳身邊一個月都沒出事,就算我贏;反之,就算我輸,這就是我要跟妳打的賭。妳,有勇氣接受我的挑戰嗎?」
愈听,她心頭的不安愈強烈,這人明明已經知道她能帶禍給人,卻還要跟她下這種賭,難道他真認為自己是所向無敵、百毒不侵的幸運福星?
而且……他要在她身邊一個月?!
她搖搖頭,不敢再細想下去了。「對不起,我不能答應。」她不能害他。再說,他怎麼可能一直在她身邊?
「我也很抱歉,現在妳不答應也不行,因為妳已經听我說完了。」商海痕徹底發揮惡人本性。
沒想到他竟如此無賴!夏素襄又訝又惱地朝他瞪了一眼,「你……」最後咬了咬牙,吁出一口大氣,干脆撇開他走進屋里。「這位公子,小女子忙得很,不送了。」
目送她毫不留戀地丟下他進屋里去,且還不客氣地將他擋在門外的舉動,他可是一點也不意外。
伸出一只手輕撫著下頷,商海痕俊美的臉龐緩緩出現一抹令人捉模不定的笑意。
「禍星……原來就是妳……」他果真遇上了他的「惑」星。
看來那臭道士也有瞎貓踫上死耗子算準他一次的時候嘛!所以說,他要是不把他的「惑」星拐到身邊,恐怕那臭道士斷定他會孤家寡人一輩子的預言也可能會成真--雖然那臭道士平日最擅長的是騙吃騙喝的本事,不過偶爾該認真的時候,他倒是挺靈光的……
難怪他一開始就對她特別有感覺!
既然如此,那他就不客氣了。
此時屋內的夏素襄忽然莫名其妙地感到頭皮一陣發麻……
第四章
夜深。
已經連續工作了好幾個時辰都沒停下手的夏素襄,由于不斷累積的疲累,使得頭昏眼花、腰酸背痛的情況加劇,她終于不得不放下又刻壞的木像和工具先喘口氣。
不過她才坐直身子想伸下懶腰,就差點被全身肌內傳來的酸痛逼出眼淚來--天!她到底工作多久了?
她乎常一工作起來就容易渾然忘我,再加上這回她是刻意藉雕刻來平靜紊亂的思緒,想忘掉下午和那男人之間發生的事,所以更是拚了命似地把心力全都投注在這些木雕上……
她捏了捏僵硬的頸子,又捶了捶肩膀,望著桌上那一個個被她刻得像怪物、慘不忍睹的失敗作品,她的心情豈是沮喪兩字可以形容。
都怪那姓商的男人,害她白白浪費了這些木頭!
可惡!她不得不承認,在工作中很少會分神的她,從她拿起雕刀直到剛才放下,這中間的心思竟然有八、九成都被那男人的身影給佔據。
忍不住揉揉快打結的眉心,她嘆了口氣,把桌上的木頭和工具隨意收拾了一下,接著把身上工作穿的外衣解下,移動疲憊的腳步仔細檢查一遍門窗有無鎖好,最後才回到房里,吹熄了燈燭,一躺上床便再也抗拒不了濃濃的倦意睡去。
她睡得很深、很熟,當她房里的燈光完全滅了的一刻,她屋子的大門忽然傳來一聲輕微的怪響,接著,有抹黑影悄悄進到了她的房。
斑大的黑影立刻走近床邊,俯身觀察床上人兒的睡容,然後很快地從懷中取出一小柱香似的東西點燃,將這發出淡香的東西湊近她鼻端前讓她不知不覺吸嗅了幾下後,又立刻把它弄熄,收起。接著,他掀開她的被,將自己身上的披風扯下,改覆住她的身軀,然後毫不費力地伸出一雙健臂將她由床上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