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主子爺還醒著、就在那里面,奇異地,她陡然感到莫名的心安。
這麼晚了,不知道主子爺還在忙什麼?
包詭異的是,她還站在這里做什麼?
突然驚覺眼前的問題,展歡打了一個冷顫,一刻不敢再逗留,正要轉身趕忙回房,可就在這時,她的眼皮一跳,眼角正巧瞄到昨夜出現異光的那面窗,驀地又是一下亮光閃過,而她的耳邊也同時听到低低的說話聲。
又來了!
展歡咬緊牙根才沒讓自己拔腿就跑。
不行!她決定了!就算真的是鬼魅作祟,她也非查個究竟不可!而且她偏偏就不相信她遇上的是鬼魅。
因為來到荊家快半個月,她從來就不曾听其它人說過府里有怪事發生,也許是有人在這里搞鬼恰巧被她遇上了……
說不定是外面溜進來的賊一直躲在那屋里伺機要偷東西,而她看到的光正是他們弄出來的,至于這說話聲不就是他們剛好泄漏行蹤發出來的?
想到這里,展歡突地神色一凝,並且馬上想到主子爺的安危。
糟了!如果真的是賊,那主子爺不就很危險?
飄在耳邊的呢喃聲不知何時悄然消失,而這時的展歡已經將身形藏在可以看見整個松濤樓的樹叢後。握緊拳頭,她的一雙眼楮直盯著前面的屋子,心里迅速細思著接下來該怎麼辦?
視線移到和那有問題的房緊鄰的主子爺仍亮燈的屋——主子爺難道一直沒發現鄰房有任何異狀嗎?
她知道那一向鎖著的房,是昔日主子爺的妻子放雜瑣東西的小房間,不過自從夫人亡故後,那小房間就一直被鎖著,更沒有人再進去打掃過——她不知道是不是主子爺怕睹物思情還是其它原因,總之,那小房間算是荒廢了。
所以,也有可能,它成了外面賊人偷進來躲藏的地方!雖然它的門鎖仍在,可是說不定他們是從窗子溜進去的……反正,任何可能都有可能!
展歡認真地計畫上前去探查那小房間的主意。既然這事讓她遇上了,她當然不能當作沒看到,更何況,她早該在昨晚就該想到了才對,可她竟胡思亂想了去……
用力一搖頭,拋開其它心思,她專注在眼前「捉賊」的事上。
現在她有兩條路可走——一是找主子爺或其它人一起來捉賊,一是她自己來——不過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後者。
因為現時只是她的猜測有賊人躲藏在這里,在她還沒見到人的情況下,她莽莽撞撞地就把大家找來,結果那里面卻什麼也沒有呢?
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她先去探探再說!
她是沒捉過賊啦!不過憑她的「蠻力」,她多少還有些信心。
爺的房,燭光仍未滅。
展歡深吸了一口氣,終于小心翼翼地朝松濤樓走近。
即使她已經盡量放輕、放慢了腳步,可在這寂靜的夜里,她仍敏感地听到自己踩過地面的細微步音仿佛大到可以驚動里面的人,她感到她的一顆心幾乎要躍出胸口。
好不容易,她總算由園外輕手輕腳來到了松濤樓,再像偷兒一樣地小心閃過主子爺的房。她接近了那有問題的小房間。
這時,她已經冒出了一身冷汗了。不過她也只稍頓了一下,接著她再度鼓足了勇氣,慢慢、慢慢地將腳步移到那小房間的門上,然後將耳朵盡量貼在門側,想听听可能由里面傳出來的任何一絲聲響。
一會兒,什麼聲音也沒有。再一會兒,依然死寂悄然。
展歡等到頸子都發酸了,里面還是完全沒動靜。
皺皺眉,她揉揉頸子站直了身子,瞪著眼前的門,她不禁開始懷疑起自己的猜測。
會不會真的虐她想太多了?里面根本沒有她所想的藏了賊?
就在展歡的信心忍不住產生動搖時,突然——
被月光照射貯窗上玄銀的異光又一閃,同時一抹女人似的身影也跟著映在窗上,但一瞬無蹤。
展歡看得清清楚楚,她差點失聲大叫起來。
真的有人在里面!
她捉到了!
「妳在這里做什麼?」毫無預兆地,她的身後突然響起熟悉低緩的聲音。
展歡一驚。幾乎是立刻就轉過身,荊天衣那背對著光、更顯高大如一尊天神般的身影映入她的服中。她差點慌了手腳,不過在她的思慮還未完全成形時,她已經直覺有了動作——
她陡地大步跑到他身前,想也沒想抬高一手覆住他的嘴,而且她還同時用另一手想將他拉離到遠一點的地方去。
荊天衣如山不動。
「妳?!」借著月色,他認出了這半夜闖到這兒的「暗夜訪客」是誰了——她額頭上仍腫青的傷更證實了他的記憶無誤。
被主子爺的襯眸一盯,展歡總算察覺了她的舉動有多麼地失敬。心猛地一跳,她趕忙放下雙手口
「啊!爺!」一時忘了捉賊的事開口喊,可馬上地,她機伶地趕緊閉嘴,還緊張地回頭朝那已經被她證實有人在里面的小房間看了看,再轉回來,幾乎是以听不見的低聲對荊天衣又快又急地說︰「有人躲在那里面!真的!爺!我看到了!」她還猛比著那個小房間。
荊天衣暫時撩下質問這叫「小歡」的丫頭可疑地在半夜出現在他房外的事,她急切的神色和她所透露出來的訊息讓他不得不凝肅了起來。
看了她一眼,他隨即把視線投向她說的房間。接著,他二話不說便大步走向它。
展歡只一愣,立刻跟在他身邊。
而荊天衣也並不魯莽。他突地橫出一臂阻攔住,低頭瞥了她一眼,眼中的含意明了易懂!他要她待在原地別動。
展歡眨了下眼,決定還是听主子的意思。于是她乖乖站在那里沒再跟。
荊天衣贊許地對她一頷首,然後繼續往小房間走過去。
展歡看著他完全沒發出一點聲音的靠近門邊,低頭似乎正仔細查看門上的鎖,一會兒之後,他離開了門前往旁邊的窗子去。他用同樣的細心查看著任何一絲有人入侵的跡象。
展歡只看得到他偉岸的背影,並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找到了什麼,可這時,他用一樣悄無聲息的腳步轉到了屋後去。
展歡知道他是去檢查後面的窗。她焦急地等著,當然,她的視線也不時往方才那光與女人身影出現的窗監看著——她相信人一定還躲在里面。
同時,她也高興主子爺肯相信她說的話去查看,她只希望主子爺真的可以找出點什麼來。
沒多久,荊天衣魁偉的身影無聲無息地由後面轉了出來,他直接走到展歡等待的眼前。
展歡迫不及待想從他的臉上知道答案。
荊天衣看出來了。而他對她一搖頭。
展歡得到答案,卻不死心。
「爺,請您容許我打開這房,我可以證明我並沒有看錯。」她小聲地請求他。
荊天衣原本到此就可以結束這場夜半的鬧劇,將這丫頭遣回去,不過由于她堅定的神情和她在他面前毫不畏縮的精神,令他不由得心生贊賞地對她寬待了起來。
他微微一笑,突地將原本一直放在後面的手伸向前,亮出了他剛才順便到後面工具間找到的一根木棍。
「看來我們還是得小心一點比較妥當。」對著她驚訝的表情,他從容回道。
可以在事前作好萬全準備的,他就不會倉促而毫無把握地應戰。
展歡立刻發現她對這包容力十足的主子爺的好感又大邁進一步。響應他燦爛、短暫的一笑,她隨即認真下臉色,一個閃身貼到了那房門旁,準備等一下他打開門就跟著沖進去。
荊天衣也察覺她一副專注凝神、不過完全跟害怕無關的神色了,他的眼里精光一閃,可他什麼也沒說,一步上前,靈巧快手地迅速將只用復雜手法圈起的鐵鏈解開——而在這期間,鏈子被扯動的「錚錚」聲在安靜的夜里顯得極為突兀、刺耳。想來就算真有賊人躲在里面也知道有人要進去,知道他們的行藏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