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天十方的話,自然令夜宿的艷容一沉。
「十方,我不在乎其它人知道什麼。」在她要有所行動之前,封澈已出聲,並且將她的手握得更牢緊。他神情不變地看著她。「我的命運早已和她連在一起了。」他意味深長地對她,也是對身後的人道。
「封先生!」天十方不懂。不過他現在唯一還懂的一件事便是──「抱歉!就算要與你為敵,我也不能讓她繼續留在這世上!」沉著聲。話落,他的身影已一閃越過封澈,手中紅光劍氣直直剌向夜宿。
異變乍起。
不過就在兩束森銳罡風不甘示弱倏然迎擊而去的下一剎,一屆銀白光芒陡地自封澈眉心迸出,將他與夜宿兩人包圍了住。接著,兩人的身形就在眾人眼前消逝。
「十方,你我都有各自該完成和即將到來的使命。我們不是敵人!」封澈的聲音彷佛就傳自他身邊的清晰。不過他卻知道,封澈的人早已遠去。
天十方留在原地,看著封澈兩人消失的方向,他的眉眼之間淨顯毫不妥協的堅定。
「我也希望我們不是敵人!都是因為那鬼類……」他低喃。
此時仍未離開的平涯和流雲兩人互望一眼,神色各異。
黎明前,黑暗。
「你不怕讓他活著離開,你的聲名會全毀了?毀在我的手里?」微星黯淡的郊野下,漫步似兩抹人影,而其中一個不掩邪韻的低魅女聲打破了沉默。
稍頓了一下,她身畔的人影才幽幽嘆出一口長氣。一雙在黑暗中仍燦亮如星的眸子轉向了她。
「我從來就不想要什麼聲名,更不怕它是慢慢腐爛或快快崩毀,我現在怕的只有妳。我怕我這麼做的後果,對妳只有壞處……」封澈說的是實話。
「壞處?」半側身阻擋了他前行的步子,夜宿大膽勾引地貼上他的胸膛,紫妖的眼撩人地逼近他。「我很高興你終于肯承認你為了我心動的事實,所以我可以不動你的寶貝徒弟,不動那個自大的狩獵人;至于你說壞處……」她忘情地呼吸著他身上屬于他的味道與溫暖。「我不知道除了我得忍著不對你所說的人動手外,還有哪里壞了?」她喃哼。
她身上沒有任何這世上尋常姑娘家胭脂燻香的味道,有的只是冷冽的氣息,甚至就連她的身子也是幾無溫度的。可當這樣一副嬌軀愈來愈放肆地貼上他,而他也愈來愈習慣之後,他發現他最想做的不是推開她,卻是在想該怎麼讓她類鬼的體息暖起來?
「十方的性格太過于剛烈,只要他認定是對的事,就很難再听進其它的話,所以我想他不會輕易放過妳。」封澈很了解這位嫉惡如仇,行事思考也直率的小伙子。尤其只要是關系到黑暗界鬼族的事,他更是超乎常人的執著。
而他恰巧明白天十方會對鬼族有著強烈執著背後所隱藏的真正原因。
「那麼若是他自己找上門來送死,你還有話說嗎?」夜宿的紫眸詭燦著。她不喜歡有人佔據了封澈的心思。非常不喜歡。
封澈看清她毫不掩藏企圖眸心下的意思。他挑了下眉,接著突然帶著就這樣攀著他的夜宿如電閃般往王城內移動。
東方,天際正微微露出曙光。
「夜宿,對于我和這人間界的所有人來說,天十方是一個很重要的人,以後妳就會懂……」如天神咒語般,沒讓腳底下凡人听得見的聲音劃過大地。
以光包裹著黑雲的形影,就在天空出現第一道光線之前,于王宮的上空一閃而逝。
第七章
華太後自夢境中驚醒過來。
外面,天色才亮。
華苾,摀著胸口、急促地喘著氣。方才的夢是那樣地真實清楚,直到現在她醒來了,腦子和眼前卻仍可以記憶起這個令她又妒又痛的「夢」……
她夢見封澈,那個只能令她的感情埋藏在心的深處再深處,什麼也不能說出口的男子──她夢見他和一個有著一雙紫色眼楮、絕艷得天上人間僅見,但也邪魅得令人忍不住戰栗的女子,兩人親密地依偎在一起。
夢里,他對那邪艷女子溫柔愛戀地笑著,而那樣的笑容和神態,是她從未曾在他臉上見過,也是……她今生最大的渴望、令生無法實現的夢。
夢里,她就站在一旁看著封澈對著那女人展現無盡的寵溺,她嫉恨地多麼想沖上前將兩人拆開。而在夢里,她真的這樣做了──然後,她醒來。
此時,華苾的呼息終于逐漸平穩下來。
她知道夢里那個得到封澈的心的邪艷女子是誰。說不上來為什麼,她就是知道!
她是──夜氏鬼族的夜!
為什麼她會作這個夢?甚至為什麼她會夢見那妖女的清楚面貌模樣?明明她不曾見過她……
可這時,華芯的心卻又是一緊,鳳目冷沉了下來。因為她又再次記起來了封澈對那關在他屋內妖女的特別態度,和她當有過的猜疑。
突然,一股急涌上來、交雜著各種情緒的痛楚使她忿怒了。
「來人哪!」她驀地揚聲喚人。
而就在此同時,一抹巧妙地隱藏在黑暗角落的烏影,彷佛已完成一件任務似的悄悄淡去,再消失。不過烏影在消失前遺落下一聲疑真似幻、若有似無的陰笑,令得毫無防備的華芯立刻泛起一身寒顫,差點驚跳起來。
她敏感又駭懼地轉向那聲詭異聲音出現的方向──
「太後娘娘!」這時,寢宮門打開,兩名宮娥奔了進來。
什麼也沒看見,卻是被宮娥突如其來的聲音猛然嚇到的華苾隨即尖叫出聲。
听到尖叫,兩名宮娥更是不安地沖上前去。「太後娘娘!您怎麼了?」她們慌恐萬分地伏倒在太後的床前,全身直發抖仰望著正又驚又怒瞪住她們的娘娘。
華苾在一陣疑神疑鬼的受驚過程後,心頭的怒火更盛了。
一定是她!一定就是她搞的鬼!
思及這幾日在自己周遭發生類似幾起這種無法解釋、也令她驚嚇不已的異象,華苾的預感在此時忽然強烈地直指出某個最有嫌疑的罪魅禍首──
夜!
封澈養的那個妖女!
「立刻去替本宮把封先生請來!」她下令了。
此時,天已大亮。
寧靜的禁園,因為帝王的無預警駕臨而起了一些騷動。
看到沒事又突然出現在這里的燁帝,平涯驚訝地由守著的屋子外跳了出來。
「王!您要找我師父嗎?他一早就被太後娘娘宣過去了。」他趕忙先聲明。
燁帝的身後只跟了個水雁。而水雁正朝平涯無奈暗示地搖搖頭,指了指他身後的屋子。
可還沒等平涯會意過來,燁帝已經爽颯颯地對他一笑,直言道︰「本王知道!所以本王不是來找封先生的,本王這回來是為了屋子里那鬼族人!」
听了他的話而同時懂得水雁意思的平涯,毫不掩飾目瞪口呆的表情。
「難道王還想……」上回王和太後娘娘堅持要看夜宿,結果一時受驚不輕的事,後來他曾听水雁說過,沒想到他們這王竟然還不死心,還想再被嚇一次?
燁帝這時看來不但精神奕奕,還興致勃勃的模樣。他對平涯點頭頷首︰「放心!這回本王自信已做足了萬全的心理準備,相信此次再進去和鬼族的夜會面,本王一定可以堅持到最後一刻!」信心滿滿。
上回他只差一點就可以見到傳言中的鬼族人。不過就是因為只差那麼一點,他的好奇心才會愈燃愈旺。其實他也非故意趁封澈不在時來,只是他這時剛好是要忙國事的空檔前,所以他才順勢轉過來再繼續完成上次未竟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