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府里的多數人都認出了坐在柳樹後,那膽敢如此對東衡遙說話的人是誰——也只有她了。也只有最近這令遙九府主子獨寵有加的水荷了。
「好。那就沒我的事了,你們繼續忙你們的。」一只縴縴小手從樹後露出來朝這邊擺擺,顯然打算繼續獨享自己的世界。
偏偏,這世上就是有種專干壞事的壞人。
「如果我讓你選擇的話,你喜歡在那邊還是過來這里?」東衡遙還給了她兩條路。
不過她當然明白其中含意——不管她選擇什麼既然又被他逮到,她別再妄想獨處了。
丙然是個獨裁的男人!
一會兒後,風生荷香的青青池畔多了一些人影。
晉德太子充滿好奇地看著被東衡遙不由分說霸佔攬進懷的白衣少女——而這讓他第一次看到東衡遙展現出強烈佔有欲的少女,他竟覺得有些眼熟。
「衡遙,這小泵娘,我想就是之前讓你找了半個月的水荷姑娘吧?」晉德露出了滿含深意的笑。「听說,你已經找回她一段時間了,是不是?」
他來遙九府有一半就是為了這事,他好奇極了。對于這讓東衡遙追尋的女子,他早就想來瞧瞧,更尤其是在寶珍那一日在這里恨得快殺人地回宮後。
就是這清清麗麗、靈靈俏俏的小泵娘嗎?擄獲了東衡遙那捉模不定的心的就是她嗎?那個和東衡遙在湖畔不「撞」不相識,最後還進遙九府來當丫環的小泵娘東衡遙正將酒杯湊近懷中人的唇邊。「我想,你大駕光臨不止是為了證實你消息來源的正確性吧?」
這男人對于想測試她這花神守規矩的程度倒真是樂趣不減——水荷就著他的手,輕吮了一口酒便搖搖頭。而東衡遙並沒再強迫她,只深凝了她一眼就仰首將那杯酒飲盡。
突然,一直盯著水荷,想從她臉上找出那一份似曾相識感的晉德太子一指指住她,驚訝出聲︰「是你!你是那個宮女!」
晉德終于想起來了。難怪他會覺得眼熟,原來眼前這少女就是那日他找東衡遍進宮時,讓東衡遙產生怪異反應,後來還跟他交換東衡遙秘密的宮女。
她、她……她就是水荷?
可晉德也在一瞬間察覺了不對勁——不對!如果她就是東衡遙那時急著要找的水荷,那麼那天她扮成宮女為什麼東衡遙卻沒認出她來?是東衡遙那時瞎了眼,或者是他晉德現在認錯了人?
對晉德突如其來異常的舉動,樂衡遙一揚眉,而水荷則是狡潔一笑。
「宮女?」東衡遙直接找罪魁禍首。他一低頭便捕捉到她略帶文章的笑。「看來你曾玩了什麼把戲以致讓太子殿下以為看到了你。你要不要說出來讓我听听?」明白她的能力使她在戒備森嚴的皇宮來去自如,不過他想知道,她為什麼會以宮女的身分出現在晉德眼前。
爆女?
募地,東衡遙若有所悟地眼楮一眯──
水荷狡俏的笑臉沒避他。
「你猜得沒錯,那天你捉到的,是我!」知道他那敏捷的組織能力很快就會聯想到什麼,她干脆直接給他解答。
東衡遙環扣在她腰際的手指立時一緊——原來他那天的感覺並沒有欺騙他。
「不過我想,那是你能從我眼前躲過的最後一次了,不是嗎?」嘴唇向上彎勾,他卻對她露出意想木到的笑容。
那是只有他們才懂的一連串故事。所以,身為局外人的晉德當然不懂他們在兩句話中所透露出,只有他們才懂的千言萬語。
「唉!有沒有人願意可憐可憐我一下,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晉德覺得他該出聲了。而且他還聰明地把目標直瞄準向看來會比較有同情心的水荷小泵娘。
不過他這次倒打錯了如意算盤,因為顯然,東衡遙還沒有對旁人說出關于水荷的事的打算──即使是對他這世上最信任的親手足。
她已經感覺到了從他身上源源散射出來,也包圍向她的深黯之氣。莫名地一種危險的、從未有過的預感猛地竄亂了她的心神……
她不由得微垂下臉蛋,稍斂眸。
「或許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但不是現在……」有關她的一切,東衡遙此刻只想獨享。而這時,他也敏銳地注意到她突如其來的異樣沉靜。「怎麼?」執起她的下巴,他一絲讓她隱瞞的空間也不許。
而理所當然,晉德又被晾到一旁當起透明人了;不過此時他可不怎麼在意,因為光看著一向少露情緒的東衡遙,罕見地被小泵娘的一舉一動牽扯出關切甚至霸佔的表現,他這一趟來少說也搶回一點票價了。
所以,晉德暫時不介意當背景。
靈黑的瞳眸順勢探進東衡遙的眼楮深處;募地,她一手掌心貼伏上了他的胸口,而她的眉心隱隱流漾過一抹光澤。
水荷的舉止,透露出了某種不尋常的玄機。可在東衡遙緊盯的凝視下,她卻只搖頭不語。
東衡遙攫住了她貼在他心口的手腕。
「是不想說?或者不能說?」她的舉止,仿佛是從他身上預探出了某件即將發生的事,知道懷中人的本事,他的興致倒是被勾起。
「我想,你有麻煩了……大麻煩!」咬了咬下唇,她嘆了口氣。
死亡的訊息——在他身上。她竟感到了微弱,卻又真實在擴張的死亡訊息。
雖然她不是死神,對于死亡的敏感深測度沒那麼高,不過她畢竟從東衡遙身上探出來了,而且就只在剛才那一剎間死?
為什麼在那一剎間在東街遙身上探到這個訊息時,她的心會那麼復雜?萬物生死本就是自然不過的事,身為花界之神,她不也看多了人世間的來來去去、生生死死?既然生死是定律,當然東衡遙也逃不過,只是,她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不是有句話說︰禍害遺千年嗎?所以她一直以為,這男人合該長命百歲的。
東衡遙一直凝向她的眼深黑著,嘴角半彎起笑︰「我想,除了生死……和你,是我不能掌握外,天下之間沒有我解決不了的麻煩。難道……」他的瞳眸帶著深思︰「你說得是連你也無法改變的生死嗎?」
水荷為他敏捷的思慮能力嚇了一跳。而一旁的晉德,到此為止雖然仍听得一頭霧水,不過倒從兩人令人玄奇難解的對話里隱約捕捉到了一點不對勁。
「你們到底在打什麼啞謎?衡遙,莫非你真的遇上了什麼大麻煩?」晉德一雙狐疑的視線開始上上下下打量著東衡遙︰「難不成是你得了什麼不治之癥?」這家伙說得沒錯,天下之間除了生死——呃……還有他說的……水荷?沒有他解決不了的麻煩。那麼是……他病了?可看他這一副簡直還可以為禍人間百八年的模樣,哪像個生了病的人?
募地,原本在東衡遙懷中的俏影就在眨眼間離開了他——水荷在東衡遙的探諱視線、晉德的瞠目結舌中,身形已在他們兩步之外,並且背向他們往外走。
「為什麼不猜是我?我,不也是你的大麻煩?」含著輕謂的低吟順著柔風送向東衡遙,也宛如欲隨風去的縴影在轉過一叢樹灌後,立刻順理成章地消失。
東衡遙沒捉回她。他只是莫測高深著表情仍停駐在她離去的地點。顯然,她真打算隱瞞某件事。
是……死嗎?他的?狂妄地,他勾了勾唇角——如果是,他倒想知道會是誰能要了他的命……
「衡遙,別告訴我,你這水荷姑娘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尋常姑娘。」總算,晉德從水荷那簡直出神入話的身手中驚醒過來。對于水荷,他的好奇心真的只可以用快被脹死來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