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她的法術也有失靈的時候?
東衡遙微微斂眸。卻同時注意到眼前丫環一副陷入苦思的神情。
他的心念一動。
「你認為呢?」他不動聲色地反問她。
她認為呢?她認為事情好像有點月兌軌了。
募地,她隱含異光的眼楮宜回視他——她得再試一次。
「我認為……你應該忘了這一切才對!」眼中異光陡盛,她綻顏一笑。
東衡遙在接觸了她的眸光後,腦中模糊的記憶突然清晰並且連貫了起來……
他想起來了!
是她!
是那個賣花女、是那株出水芙蓉、還有她來到府里再被他逮到的丫環身分……
為什麼他竟會忘了她、忘了之前的她?
東衡遙倏地出手扣住了眼前這多次對他玩了把戲的少女,而這回她混進了他府里當下人,又是為了什麼?
沒有人!沒有人能夠在耍了他之後還可以逍遙至今。他曾發誓,他會抓到她而且要她付出代價!
「你……」就在這時,他的腦子突然一眩。而某種募地閃現的意念讓他一驚——
萬分艱難地,他垂眸避開她仿佛漩渦般拉扯人往黑暗墜的晶燦眼楮。不過,似乎來不及了……掌中仍能感觸到她縴細的肩,可他的意識卻再次如同上回一樣無磐無息地消逝……
「不……我不會忘……我發誓……我不會忘……」他發出最後的誓語。接著,平靜似地慢慢合上眼。
再次弄昏東衡遙了!
輕輕吁了口氣,她的柔指在他沉靜悄息的臉龐上滑過。
他會忘、一定要忘,否則這問題大了。
如果她在他身上施的法術沒用,那代表什麼?
那代表她得走著瞧了!呵……
夕照、殘陽。
澄淡的光線透過開敞的窗,映進了這間靜溫的寢房。
漸漸地,光線斜移,接著黑暗慢慢佔領了這房間。而這時,從這房內、床的方向傳來了動靜。
床上,原本深陷昏沉中的軀體終于緩緩從睡境醒來——
一雙如貓慵懶的眼楮佑佛掙開了千古的混飩,平靜無波的俊額也是尚未染上任何思緒的神情。直到一點一滴的影像似乎被用某種手法封鎖,卻不知為何仍留有縫隙的腦海最深處浮出,然後,那起初看似毫無意義的影像,到最後成了一幕幕連貫的記憶……
而隨著倒流清晰的記憶,床上男人原本淨懶的表情也慢慢掩上了一層令人不寒而采的戾氣,就連他的眼神也一變為銳利精炯。
他從床上半臥坐了起。這時,一種凜冽、充滿壓迫感的氣勢,也仿佛隨著他清澈的思緒而從他身上進散了出來。
塵封樓外,兩名當值的守衛同時听到從樓內傳出的清楚召喚——饒是兩名護衛應變能力不弱,卻還是被這聲音驚征了一剎。
爺?爺在屋里?可是他們明明……
在很快的時間清醒後,兩名護衛立刻沖進了屋里。也很快地,他們見到了此時正安然無恙坐在床上的人影。
兩人立刻點起了桌上的燈燭——果然,床上黑沉的人影正是令他們找翻天的東衡遙。
「爺!您怎麼會……」饒是冷靜的護衛也不禁瞠目結舌了。
近午時,遙九府上下接到駕車的車夫在城外湖畔突然失去爺的消息,姜總管立刻指派眾人尋找,不但在湖畔尋找,就連幾乎整個京城也快被他們找翻了,卻還是沒有找到爺,查到時間已近晚,所有人還繼續在搜尋爺的蹤影,沒有人想到,此刻他們的爺竟奇跡般出現在塵封樓,而明明不久前,總管還特地到這里來看過,就連他們一直守在大門口,也不曾見爺走進塵封樓,可如今……
東衡遙並沒有給他們解答,他只對他們下了一個命令——立刻將府中的下女水荷帶到他面前!
兩名護衛不敢多問,隨即奔下辦事。
沒多久,姜總管接到東衡遙在塵封樓的消息馬上趕來,也同時帶來東衡遙下令的結果。
「爺,水荷那丫環今天放假似乎不在府里,要不要小的吩咐人去找她回來?」姜總管同樣驚詫于東衡遙乍然回府卻竟無人知曉的事,不過他現在還沒時間問。當然,他也好奇東衡遙怎會一回來就問起一個丫環——怎麼?那丫環又在爺面前闖了什麼禍嗎?
「不管用什麼方法,我要見到她,立刻!」東衡遙眉也未抬。
姜總管立刻下去吩咐。
屋里,彌漫著一股緊繃沉凝的氣氛。
東衡遙頎長的身影立在窗前,而待在他身後隨時準備听命的護衛則眼觀鼻、鼻現心地不敢喘出一口大氣。
寒眸微斂半掩去其中深奧危險的光芒,東衡遙的神情也隱約透著不平靜的暗潮洶涌。
水荷、賣花女、丫環。
他記起她了。包括第一次在同樣的湖畔、在他打獵的小湖、在他醉酒的那一夜,也包括第二日他發現她成了他府里
的下女……那幾次的交手,最後他竟著了她的道。
他不相信一個小小的下女竟有辦法次次自他面前從容逃月兌,可是事實的證明卻令他不得不信了。而且他也必須相信,那個叫水荷的少女,身懷著令他防備不了的詭異手法。他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麼辦到的,總之,他發現他失去了和她幾次相遇的記憶,直到他剛才醒來的那一刻……
東衡遙的嘴角募地抿成一條硬邦邦的直線。
她逃不了!
不管她有什麼手段,甚至還高明到神不知鬼不覺將他從城外移回他的房里,這次她再也別想逃!
或許,在他再著了她的道、昏迷前的一刻,她還認為可以再次讓他忘了一切。
東衡遙直硬的唇角忍不住向上微勾起不懷好意的弧度。
就在這時,屋里的某個角落,似乎若有還無地揚起一種淡淡清香。
他察覺到了。心莫名地一動,他猛地轉身。
而在他身後,護衛被他凝銳的神情嚇了一跳。「爺?!」
這香氣,是荷香,也是一直在她身上出現的氣息。東衡遙卻發現這突如其來的香氣很快地消逝……
難道是他的錯覺?
東衡遙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在意這幾乎微不足道的小事,不過他知道,不管這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已經永遠記住她——包括這種只屬于她的香氣……
晴。風生水動。
陣陣清香使得男人的腳步乍停,轉頭,那一大片粉白爭妍的水中花映人視界,立刻令他寒凜了那張俊顏。
「那是怎麼回事?」他輕描淡寫似地開口。
「父皇下的旨。」要以為東衡遙的情緒當真如他臉上表現出來的平靜,晉德太子立刻自願跳進御池里當這些荷花的肥料。「從你上次走後的第二天,也就是我們發現水里莫名其妙冒出荷花來的第二天,父皇突然下旨要園丁立刻為宮里的水池子全植上荷花,你眼前現在看到的這些全是他命人種的……唉!很久沒在宮里看到這些花了,真是令人懷念啊!」他嘆氣。「我上回去遙九府找你,好像忘了告訴你這件事。」
「他突然這麼做不可能沒理由吧?」東衡遙的視線冷冷地停在御池中。
「是啊!他這命令下得突然,可真把我們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晉德的臉上乍現神秘兮兮的笑。「宮里幾乎沒有人知道父皇會突然打破這二十年來的禁忌,讓這些花再生的原因,不過那只是‘幾乎’不代表沒有,起碼父皇告訴了一個人,而那個人又告訴了我……」對他來說,宮中可沒有藏得住的秘密。
東衡遙只對他瞥過去沒溫度的一眼,就令他模模鼻子賣不下關于。
「是母後說的,她說是父皇那一晚夢見了容妃娘娘……」晉德也將視線轉向那一池的花開燦爛,很明白這訊息與東衡遙的關系,所以他的語氣也一轉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