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的意思是,段姑娘對于在下是溫玉,感到很滿意?」
驀地,溫玉白晰若紙的俊顏上浮現一層淡淡的紅暈,接著他掩嘴悶咳了兩聲。
見溫玉又咳,一旁的宋青蓉立刻要人倒茶,而他身後的巨漢則馬上將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哼!想不到她的對象是一個病表!
紫衫少女冷眼旁觀屋里這一陣因他而起的小忙亂。
看來,要除掉這病表不用浪費她太多力氣。
溫玉,勉強抑往胸口翻涌的氣血,一抬眼就看到突然移到水桶邊,專注視察著水桶的紫衫少女。
「段姑娘為什麼肯來此搭救一位素不相識的人?」他直視著她問。
這是所有人的疑問。
紫衫少女只偏頭給了他一抹嘲弄似的神色,便又把注意力轉向浸在藥水里的溫真。
突地,她表情一凝。
「行了!現在快把溫真撈上來!」
不必主子吩咐,兩名下人馬上將水桶里的溫真移到了床上。
紫衫少女仍是一副運籌帷幄的模樣。
「把那桶水倒在人畜接觸不到的地方,最好再用土埋了!我已經說了,如果你們處理不好還有人中毒可別來找我!」她要人把那桶因溫真體內逼出的毒素而變黑水的毒水抬走。
眾人瞧了眼變黑、甚至微泛著惡臭的那一大桶水,都不得不相信紫衫少女的警告。
而經過了這一陣子,所有人對她的懷疑也都微微有了松動。
這時,紫衫少女突然塞了一顆小白丸到溫真嘴里。
一抹黑影疾如閃電地掠向紫衫少女,可在此同時,一道青影也以快得驚人的速度從旁閃出擋在她身前。
一時,心急而沖上前的護衛常干,意外地被突然出現的青衣少女阻擋。
沒想到青衣少女的武功修為竟絲毫不遜江湖中的高手,不僅常干愣了一下,連一屋子的人都怔祝「你想做什麼?」青衣少女渾然不覺自己能夠阻攔常干的來勢有何出奇,她只是負起保護小姐的職責。
常干也只愣了那麼一下。縱知眼前的少女身懷絕技,可他現在更關心堡主的事。
「你究竟給堡主吃了什麼東西?!」常干依然無法信任紫衫少女,迅速看了眼面色似乎好轉卻仍陷昏迷的堡主,他更緊盯著紫衫少女沉聲疾問。
此時,宋青蓉也走上前,彎身凝視著臉色已不再那麼透白死灰的丈夫。
「吃都吃了!你要是怕他被我害死,何不趕緊想辦法要他吐出來?!」
紫衫少女的眉間盡是不馴的叛逆。
她滿不在乎地走開,自己倒了杯茶喝。
常干只沉著張臉,立刻探向躺在床上的溫真。
「夫人!要不要我去請翁大夫來……」
雖然連他都不得不承認,現在的堡主比起先前半死不活的樣子好很多——至少看來有了生命的氣息——可他還是無法放心。
宋青蓉坐在床畔,緊緊握住了溫真的手。她已經敏銳地感受到他漸趨強烈的脈搏跳動。
她轉過頭,神情肅穆。
「不!從今以後,段姑娘就是堡主的大夫!我相信她可以救堡主……」
她站起來走向紫衫少女,接著對她一福身。「段姑娘,妾身麻煩你了。」
紫衫少女卻看向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溫玉。突地,她縴指一比指向他。
「行!把他的命給我!」她口氣狂妄無此。
紫衫少女的話宛如在屋里擲下一顆威力十足的炸藥。
眾人吃驚地看著紫衫少女,而紫衫少女則恍若未覺自己的話有什麼不對。她一雙泛著幽暗火焰的眼楮一直沒離開溫玉那張依然不慍不火的俊顏。
「段姑娘……」宋青蓉很快地讓自己鎮定下來。
天!這紫衫姑娘之前在大廳說的難道不是玩笑話?莫非她真的想要溫家其中一人的性命,而這個人竟會是玉弟?!這兩人之間難不成曾發生過什麼事?宋青蓉心中一下子涌上許多念頭與疑問。可很快地,她對最後一個假設搖頭了。
不可能,看玉弟的模樣,根本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姑娘……溫玉笑了。
他對著紫衫少女露出一口白牙,讓人意想不到地笑了。
「沒想到除了老天爺,還有人這麼想要我的命……」笑容,在溫玉蒼白的臉上竟意外形成一種令人喘不過氣來的魅力。「不過,如果能以我這挑不動水、砍不了柴,動不動就驚嚇倒一堆人,一點用處也沒有的命來換得大哥的命,說什麼也值得。只是我還不知道,段姑娘究竟為什麼想要我的命?」
即使他看起來如此文弱,卻絕不像個會輕易放棄生命的人。他仍是對提出如此怪異條件的紫衫少女笑著。仿佛,紫衫少女不是要他命,而他也不是被要命的人。
段?這姓氏令他想起了某個人,想起那個久遠前的誓約。
令人詫異的,紫衫少女卻突然嗤地一笑。
「為什麼?!」她閃著幽光的眸子在眾人驚駭的臉上流轉,最後停在溫玉身上。
「姑娘我一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要你的命來換溫真的命,沒理由!不是你,用其他人的命來換也可以……」
宋青蓉蹙緊秀眉,而溫玉緩緩搖頭了。
「只要能救人,姑娘想要我的命就拿走吧!」
「不!段姑娘!如果要一命換一命,身為溫真之妻,我不才是最有資格的人麼?!」
宋青蓉回頭望向床上的溫真,一面用清晰而俐落的語調說了。
突然,一個巨塔似的人影橫在紫衫少女前面。
「我來!」悶吼聲出自原本一直立在溫玉身後沒出聲的巨壯漢子口中。
「九哥……」溫玉嘆了口氣。
單九低頭,黝黑方正的臉上盡是堅決。
他直瞠向連他胸口都不到的紫衫少女。
「你說用誰的命都可以,就用我的,」
這座山似的人影杵在眼前,紫衫少女依舊面不改色。她抬頭盯了他一眼,眸中奇詭的光芒快得令人無法察覺。
「好!既然你要搶著替人死,我就成全你!」冷冷一笑,話落,她便轉過身。
就在紫衫少女一轉身,眾人正因她透露的語意心生警戒之際,單九的身子突然晃了晃。
注意到單九的不對勁,所有人皆一陣大驚。接著在眾人還來不及反應之際,單九突地眼楮一閉,悶不吭聲地向後一仰——幸而,離他最近的常干倏地閃過身及時接住他。
而屋內,立刻彌漫著一股驚駭緊張的氣氛。
除了紫衫少女和床上躺著仍昏迷不醒的溫真外,所有人都把震愕的視線投向在一剎那間失去知覺倒在地上的單九。
眾人心里,隱約有了個不可置信的可怕念頭。
這時,常干試著要拍醒單九,卻不見效。他趕忙探了探單九的鼻息和脈搏。
溫玉,俊美絕倫的臉上出現了深思的神情。驀地,他抬眼望向那一副置身事外的紫衫少女。
「你剛才對他做了什麼?」他開口,不問是不是她做的,而是問她做了什麼。
如果他沒猜錯,就在方才她一轉身,右手指間那看似不輕意的彈弄,而他鼻間亦嗅到一種幾不可察的淡香……那肯定就是罪魁禍首了!
瞥見了常干對他一凝眉,神色沉重,他一向寧靜柔和的眼楮也不由得一沉。
溫玉突如其來的一問,眾人立刻將注意力調向紫衫少女,而大伙的眼中也寫滿了驚詫異與懷疑。
怎麼可能?!能教這平日雖然深藏不露,但眾人皆知其武功或許還此堡主高強的單九,在一瞬間無聲無息倒下的凶手竟會是看似古怪,身手卻絕不可能勝得過他的紫衫少女?!
而且重要的一點是,雖然單九是在紫衫少女說了那番極具威脅的話之後突然倒下——她是凶手的嫌疑或許最大——可是,沒人看到她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