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他還沒死!」紫衫少女語聲清朗卻語出驚人,而她唇角的勾痕也顯出無關緊要的神情。「既然他命大還沒死,現在我來了,就算他想死也死不了!」
好狂妄的口氣!
整個大廳里,除了她身側的青衣少女,這群見多識廣,隨便一個站出來跺兩下腳都足讓江湖不晃個兩下也會震一下的眾多大小人物,不由得全因紫衫少女的狂與妄驚詫了。
此刻,常干為眾人之首,總算先恢復了鎮定。
「姑娘似乎認定了敝堡主有事?」常干不動聲色。
據前頭手下回報,紫衣少女自稱姓段,一到此處就表明是為救堡主而來;因此,不敢大意的手下才趕忙通報。即使是閱人無數的他,卻無法從兩人身上探出其來歷。
紫衫少女眉毛未抬,只把亮得嚇人的眼楮對準他。
「如果他真沒事,我這個來歷不明的小泵娘能這麼容易進到了溫家堡麼?」她的嘴角微微抬起。而不僅僅是她的神情,連她的一舉一動都散發出邪魅的意味。「我相信他大概快掛了!能讓你們一听到有人可以救溫真的命就如此爽快地放我進來,這不就證明他不但有事,而且還是大大有事?」
所有人都不由皺起了眉——除了常干。
「姑且不論敝堡主之事,依在下看來,段姑娘似乎對自己的醫術相當有信心。倒不知段姑娘師承何處?」常干的話意相當明白了。
眾人都听出來了,而聰明如紫衫少女當然不可能听不出來。
面對常干近乎直言的探查底細,紫衫少女的神情乍現一絲狡猾。
「我可以給你兩個選擇——你要我告訴你答案,還是要我救溫真的命?」
「救溫真的命!」一個溫潤卻堅定的嗓音突然接在紫衫少女之後響起。
眾人一轉頭,只見一道艷光四射、落落大方的影子從門外飄然而入。很快的,這道影子已經站在大廳中央。
「夫人?!」眾人在見著了來人,一陣錯愣後立刻不忘恭敬地喊。
來人,正是溫真的妻子宋青蓉。她在門外已經听到紫衫少女說的話了。
宋青蓉朝眾人一頷首,便直接面對紫衫少女。
「不管你是誰,只要你能救我相公的命,便是我溫家堡的大恩人!」宋青蓉對她下了毫不遲疑的承諾。
宋青蓉,剛才一直在外面只听到紫衫少女言談間的刁鑽滑利,而今見到這不比身旁的青衣少女美貌可人,卻反骨得教人不敢輕忽的紫衫少女時,她也不禁一愣。
「大恩人?」
打宋青蓉一進門,紫衫少女就毫不掩飾打量著她的一抹難解古怪目光。
驀地,紫衫少女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淺笑。
「如果我救了溫真的命,成了溫家堡的大恩人。那麼,我想要溫家其中一人的命,是不是就成了你們的大仇人了?」
看出她神色間的邪佻,听出她看言語間的認真,這一群老江湖也不由得一陣心驚。
還未等宋青蓉開口,常乾首先不動聲色地移到她身邊形成一道防衛。
宋青蓉也被眼前陰晴不定、變幻難測的少女的話驚詫了下。不過,她很快回復了鎮定。
「听起來,好像是我溫家堡的人曾大大得罪了段姑娘?」
或許眼前少女出現得實在突然,兼具她渾身透著古怪難解。可她寧願相信她真的能救溫真除了救溫真,她相信世上再沒有事難得倒她,包括弄清楚這兩個小泵娘的來歷和企圖所以她對紫衫少女可親地微微一笑。
「如果真是如此,段姑娘不妨告訴我究竟是我溫家何人、何處得罪了你,也好讓我作主替你消氣……」
一段話,宋青蓉既能達到試探口風,又兼顧了把這不知道是誰的倒楣鬼性命先擔保下來再說的高明手段。
可惜,紫衫少女滑不溜丟得像泥鰍。
「我喜歡用自己的方法解決自己的事!」她一口回絕,干淨俐落。同時,她突然給眼前將焦慮掩飾得很好,卻仍瞞不過她的溫夫人一抹還可以稱之為善意的笑容。「不過,你現在最該擔心的應該是溫真吧?」
她站了起來,並且無視于常干等人警戒的眼神,向溫夫人宋青蓉踏近一步。
「怎麼?你不是要我救溫真的命?那你還等什麼?」
宋青蓉直視著紫衫少女閃著亦正亦邪的燦眸。不知道為什麼,一向自認不輕易信人的宋青蓉竟在此刻相信了她。
對她微頷首,宋青蓉二話不說地轉過身。
眾人見了夫人的舉動,不由得又驚又愣。
「夫人,不可!」常干上前一步,試圖勸阻夫人危險的舉動。「我們派人去請的唐家人應該就快到了,夫人何不再等等——」
一陣黃鶯出谷似的輕脆嗓音在下一刻出乎意料地響起。
「等唐門的人來,說不定溫大爺早就沒命了!而且,唐門的人也不一定比我家小姐有辦法。」開口的是紫衫少女身邊的青衣少女。
一時,所有人皆把視線投向盈盈淺笑的青衣少女身上,眾人都半驚半疑地揣測她話中透露的訊息。
眾所皆知,當今武林稱得上使毒解毒高手的四川唐門,放眼天下還沒人敢放話勝得過他們。沒想到,如今這名不見經傳的小泵娘竟一口就將唐門比下去;不知道這兩個小泵娘究竟是真正身懷絕技抑或是不知天高地厚?
「夫人?」常干依然沒有信任她們的理由。為了堡主的安危,他非得謹慎萬分不可。
紫衫少女偏頭對他露出一種謎樣莫測的笑,沒說話。
「多等一刻,相公就多一分危險。也許段姑娘就是能救相公的大恩人,讓她試試看吧!」
輕嘆口氣,宋青蓉當然明白他們的憂心與顧慮。可身為他的妻,歷經這半月來隨時都要失去他的煎熬中,她的感受怎會不比他們深刻?
信了這兩個來歷不明的小泵娘,她也知道自己是在冒險;可是到了這個時刻,她也不得不冒這個險了。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狀況其實已在生死一瞬間。
她睹了!
宋青蓉帶著紫衫少女離開。而自然,青衣少女也緊跟在後。
大廳里,一群人就這麼眼睜睜看兩個來路不明的古怪少女隨著夫人離去。
總算,常干在此刻想到了一個人…………夜色降臨。
屋內,早點起了燈燭,可即使光亮如畫,卻仍驅不散徘徊一室的沉悶氣息。
大床上,躺著的男人依舊毫無生氣;而此時,一個人影正動手在昏迷的男人身上東模西探。
人影,是一色紫衫裙。其樣貌清秀,卻因一身充滿了邪正難辨的氣息,反而更教人目不轉楮。
紫衫少女,自從進門後就仿佛經驗老道得將躺在床上的男人仔細探察一番。而隨著她時而蹙眉、時而展眉的表情,一旁的美婦情緒也不由跟著上上下下好幾回。
宋青蓉,雖然不敢把希望全寄托在紫衫少女身上,可她還是不免提著一顆心。
「果然是安魂草!」一直不發一語的紫衫少女似乎終于找出了滿意的結論。
「安魂草?」宋青蓉第一次听到這名字。
她凝視著紫衫少女從身上取出一個小黑瓶,接著從瓶里倒出一粒赤紅如火的小丹丸在手中。
紫衫少女眼楮望向她,唇角斜勾起笑。
「沒錯!安魂草。因為中了安魂草,前一刻是小癥狀,所以很容易讓人輕忽;等到你想運功逼出它,它反而疾速潛進全身血脈,接著引發立即性的昏迷。中了安魂草如果沒解藥,通常昏迷個十天就差不多玩完了。至于能像他這樣支撐上半個月的,他也算了不起了!不過,他再了不起,現在也只剩下半口氣……你要不要救他?」末了,她突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