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通過了。
「不過恐怕從明天起,你無法再像以前那麼自由了。」唐爾然已經看出了她的一臉倦怠。
「因為今晚?」海藍在他的注視下,勉強撐起沉重的眼皮子。
堡作了一天,接下來還沒完全喘口氣就被抓來演戲,這時終于可以放松下來,她實在很難趕走突然降臨的困意。
她又打了一個呵欠。
「你累了。」自然已極地,唐爾然伸手撥開垂落在她頰畔的發絲。
經她的左晃右擺,她一頭挽起的黑發已經有些凌亂了。
看著這個卸去聚光燈下冷艷面具、在此刻顯得慵懶如貓的女人,唐爾然的心,竟詭譎地被牽動了一下。
他慢慢攏起眉,神情乍地陰驚下來。
半垂下眼楮,海藍的意識已經開始在恍惚了,所以她根本沒察覺到唐爾然難得柔和的動作和他現在盯著她、一臉詭異的神色。
而且車子的晃動簡直在助長她向睡神投降的速度。
她快睡著了,不過仍試圖振奮——不行,又在這男人面前睡著,太丟臉了!
「喂!你不相信童話故事……對吧?」坐直,她抬起迷蒙的眼看著身邊的男人。
「嗯。」唐爾然只發出輕哼。
「我也不相信,所以我不相信灰姑娘……」她的眼皮又慢慢在下垂——他的聲音好像從外層空間傳回來,她只听到嗡嗡一片。「……等待平空……掉下來的好運,倒不如靠……自己努力,我啊……就只有那個夢想了……」她已經口齒不清了。
驀地,唐爾然俯近她已經半垂的臉蛋前。
「告訴我,你的那個夢想是什麼?」一手執起她的下巴,他突然想听她的答案。
夢想?他記得她曾說過她的夢想是賺很多錢,而且他確實也是用她這個弱點讓她簽下了女主角的合約。不過賺很多錢的背後呢?那個才是她真正的夢想吧?
這個女郎的夢想會是什麼?
他竟好奇了。對這女郎好奇了。
「……夢想……我夢想……」海藍的嘀咕聲最後隱進她的唇齒間,接著,她將整個臉蛋歪放到下巴的支撐點上——唐爾然的手指。
睡著了,她竟然就這麼睡著了!
唐爾然仔細地審視那張完全把重量放在他手上的臉蛋,確定她真的睡著了。
慢慢地揚起眉頭,他終于相信,第一次有女人竟然無視于他的存在,敢在和他說話時睡著。
這女人,他倒要看看她還有多少能讓他驚奇的地方。
★★★
鈴……鈴……刺耳、尖銳的聲音將她自睡夢中吵醒。
海藍終于張開眼楮醒來。
燦爛的陽光刺痛她的眼,不過持續的鈴聲已經足夠讓她清醒了。
在床上揉了揉太陽穴,她實在想假裝沒听見那電話鈴聲,可是真的太吵了。
嘆了口氣,她爬下床,在那個被堆滿畫具的角落里抓出了仍沒命在響著的電話。
「喂。」她哼著鼻音,然後,腦中開始跳躍過昨晚上床前的記憶……「藍!你真的在家?我還以為你被唐爾然拐到他的床上去了!」陳素娟一下闢哩叭啦的聲音從電話那一頭傳來,卻讓海藍皺緊了眉。
「你在說什麼?」怎麼她突然感到有些頭痛了?
唐爾然?
她想起昨晚發生的事了!猛地低下頭,她看到自己仍穿著昨晚那一身的長禮服——只是到了今早已經變成被壓皺的長禮服而已——而可惡!她就是想不起來她是怎麼回到自己家的……是唐爾然帶她上來的?
海藍很不堪回首地想到自己似乎又在唐爾然車上睡著的事。可是,她怎麼向腦袋里尋就是找不到她回到自己床上的答案。
看來,應該只有唐爾然了。
不過,素娟是怎麼回事?竟然一大早用電話把她挖醒,劈頭說的就是唐爾然。而且還是這種讓她血管差點爆掉的話。
「我在說什麼?藍,難道昨天晚上和唐爾然在XX飯店的慈善酒會上現身的神秘女郎不是你?」陳素娟就是要求證這一點。
海藍一听,差點驚訝地叫出聲。「你怎麼知道了?我都還沒告訴你……」
「那就是真的嘍!」陳素娟性子直快。「不只我知道,我看全台灣只要有看報紙的人都知道了。‘唐氏總裁唐爾然指一神秘女伴參加慈善酒會’……什麼‘與紀采薇傳有戀情的唐氏總裁在昨晚一場慈善酒會上與一名叫海藍的神秘女郎狀似親密……’這是今天一早的報紙,大大地登在影藝版頭條,而且上面還有照片,你穿著一身紫藍色長禮服對不對?」
海藍听到後面早已經頭皮發麻了。
報紙?不會吧?她上影藝版頭條了?
海藍忍不住想申吟出聲。
「藍,這是怎麼回事?唐爾然怎麼會突然帶你在公開的酒會中露面?」陳素娟完全知道海藍成為女主角、簽下合約的過程,甚至也到拍片現場去看過幾次,只是她不明白唐爾然昨天這一著是存什麼心。
不過看來!照片中的海藍可真是令人驚艷。盡避這張照片的焦距有點遠,不過她也看得出那照片中的神秘女郎就是海藍。況且,報導上也寫出了她的名字。
海藍只得忍著頭痛說出昨晚的事。
听完,陳素娟也大概完全明白了。
「藍,我看從現在起,你的挑戰和麻煩來了。昨晚的事只是第一步,你應該開始要有心理準備了……」
陳素娟即使沒真正接觸過唐爾然,不過對于他的事也听過不少——在商場上,他被稱為商業奇才;精密的頭腦、出奇制勝的手段已經在短短三年間為唐氏集團創下前所未有的事業高峰。而這個意外年輕英俊的企業領導,當然沒意外地受到相當多女性的矚目。不過即使如此,唐爾然並沒有因此而傳出花邊新聞,因為听說他是個徹徹底底的工作狂。倒是最近,他的名字突然和紀采薇扯在一起,也使得他受到了一般大眾的注目。
唐爾然,是極富魅力的男人;不過對女人而言,他也是個充滿危險的男人。
海藍和唐爾然?
不知怎麼地,陳素娟想起海藍和他的一連串簡直只能以「奇遇」來形容的牽扯,就一直有種奇怪的感想——這兩個人除了相克,說不定也能迸出另一種火花。
陳素娟不知道該替海藍高興還是為她擔心。
海藍一和陳素娟結束電話,就知道她的麻煩真的開始了。
原來這就是唐爾然的第一個策略──以他帶著她現身、讓所有人對她開始感到好奇的策略。
看來他成功了!
海藍卻還不能完全消化這消息。低頭看了自己一身皺巴巴的禮服,嘆了口
氣,她懶洋洋地換下它,又將頸間那條昂貴的珠寶項練收好,準備將它和等會兒拿去送洗完後的禮服一起還給唐爾然。
唐爾然應該已經知道他們上報的消息了吧?
海藍也想知道報上到底寫了些什麼,所以她出門到便利商店買了一份報紙,順便加早餐。不過,她才出門的這個短短時間,就已經發現有一、兩個穿制服的女學生突然拿著報紙盯著她猛看。
她能怎麼辦?裝作若無其事地,她提著早餐和報紙又晃回她的小窩。
她這一身邋遢樣不可能真有人認出來吧?
老天!她現在已經開始感到不自在了。
海藍一回到家,還沒打開報紙就先接到一通電話。而電話,來自南部的家中。
「喂!阿藍哪!你最近到底在台北給我干些什麼?阿青說你上報紙了,啊你是給我做了什麼壞事?」一接起電話,她老媽氣急敗壞的聲音立刻從那一頭傳來。
海藍一直沒把她簽下廣告的事告訴家里人——想當初她是以在台北工作好找為由硬是留在台北混,而家人其實也明白她仍沒放棄畫畫的事,到最後他們已經干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不過他們還是不相信她真能闖出什麼名堂來,所以這一年來三不五時她就會接到家中老父老母要她回去相親嫁人的話。而她則努力勤用拖延戰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