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青賞花的好時節。諸事皆宜的好吉日。
不過對他和它來說,卻是災難的開始。
它,是一條狗。是災難的肇始者。
他,是一個人。是災難的受害者。
他們一人一狗的相遇,正是災難的開始。
狽不小心落入河里,結果引來正巧路過的人的注意。
幸與不幸的,狗兒遇上這個擁有旺盛博愛心卻十分無能的人類。
這個救狗前沒先衡量自己能力的人類,準確地跳進水里撈住狽,才發現自己也需要人救了。
于是——
「救命啊……快……來人……救命……」
溪里,載浮載沉的人驚聲呼救之余,還不忘抱住狽。
笨蛋!一個不知死活的笨蛋!
她沒看過這種笨蛋。
庇在樹上、湊巧觀賞到這一幕的少女忍不住心頭火起。
少女從樹上一躍而下。
「笨蛋,把狗放開!」
在水里掙扎的男人似乎隱約听到一陣說話聲。
「救命……救命啊……」他努力又開始大喊。
不過,咕嚕咕嚕,他又喝下不少水了。
「把那只狗丟掉,我就救你上來。」
他真的听到聲音。
而就在他听到聲音的同時,他的手突然踫到了某種東西。
他立刻抓住它。他本能地立刻抓住它。
是一條繩子。是一條牢固的繩子。是一條救命的繩子。
因為他感覺到另一端傳來的力量。
睜大迷迷糊糊的眼楮,他看到一個紅色的影子。
「……拉……拉我……上去……」他趕緊喊。
繩子被扯了扯,卻沒有拉上前。
「把狗丟掉。」
那聲音再次出現。那聲音清楚而且蠻橫地再次出現。
他終于弄懂那聲音里的含意。
他立刻抱緊了懷中的狗。
「……不……不行……小狽……會死掉……」
小狽正可憐兮兮地低鳴著。
「你再不丟,死的會是你。
「不……不丟……」
「……狗狗……絕不丟……」
「笨蛋!」
隨著最後一聲惱喝,他手中的繩子突然猛力地向前扯動。
∼會兒後,筋疲力竭的一人一犬終于被救上岸。
撿回一條命的他攤軟在地上,狼狽地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也沒有。
他忘了不能動的人只有他,直到他的腿被人用力踹了兩下。
他記起來了。他終于記起自己是被人救上來的。
他還攤在地上。他還很難看地攤在地上。
不過他只要一轉眼就可以看到救了他命的人。
救命恩人就蹲在他的腳邊。
救命恩人,是個少女。
少女,紅衣。
少女,絕色。
紅衣少女的絕色,足以令人屏住氣息。
不過此刻讓他屏住氣息的原因,不是紅衣少女的絕色。
他屏住氣息,是因為紅衣少女手上抓住的東西。
紅衣少女手上抓住的東西,是狗。是他冒死救上來的那只小花狗。
紅衣少女眼神流露的明顯意圖足夠讓他回光返照。
「喂!就為了這只小畜生,你連命都可以不要啊?」紅衣少女看著他哼了哼。
被她抓在半空中的小狽已經有力氣掙扎了。
「你……把它……放下來……」
他有種她會再把小狽丟回水里的可怕預感。
他得搶回小狽。
他立刻努力地想起來。
紅衣少女似乎以虐待他和它為樂。
她突然對他一笑。她突然對他頑皮惡意地一笑。
「好吧!放它下來!是你要我放的喲……」
在他被她的笑、她的話弄得心神不寧的同時,她已經從地上跳起來了。
而她接下來的動作,更讓他不由驚叫一聲,使出渾身力氣爬到溪邊。
「啊!」人聲。
「啊嗚……」狗聲。
「撲通!」水聲。
三種聲音先後響起。
三種聲音的起因,不過是因為紅衣少女的一個簡單動作。
紅衣少女不過把狗丟進水里而已。
眼睜睜看著辛苦救到的小狽又被拋到水里掙扎,他激動地不自覺一腳跨進溪徑。
他沒下水。他沒辦法下水。
因為他的領子被人拽住。
「喂!本姑娘辛辛苦苦救了你,你連聲謝謝也沒有嗎?」
「你……你怎麼可以把它丟進水里!?你……你太過分了!」
小狽在水里掙扎了一會兒,因為離岸近,沒多久竟奇跡似的自己游上了岸。
眼見狗兒在那一頭上岸,甩了甩身上的水珠後立刻沒命地撒腿跑開,他不覺松了一口氣。
接著,他回頭指控地瞪著救命恩人兼動物虐待人。
「我高興,不行嗎!」
紅衣少女的回答實在令人氣結。
不過她真的是高興。
即使是他,也強烈地感受到她真的是高興。
因為她笑眯的眼楮就像彎彎的月亮。
他幾乎傻了。他幾乎忘了發生的事。
提醒他的,是她,還有風。
因為紅衣少女突然丟下他。因為一陣冷風突然襲向他。
腦子清醒了,他才發覺自己渾身濕透,冷得要命。
他縮成一團直打哆嗓。
「小姐,我們該上路了!」
這時,一陣呼喊聲忽地傳來。
他嚇了∼跳,卻下意識望向紅衣少女。
而紅衣少女正在看他。正用直蕩蕩的眼神在看他。
「是不是……有人在叫你……」
在她直蕩蕩的眼神下,他有種被滅了志氣的窩囊感覺。
「你沒有話要對我說?」
「說……說什麼?」
他一直處在混飩的狀態。
少女微眯起了眼。少女微眯起了閃著生氣勃勃的眼。
笨蛋。
她救起的果然是個笨蛋。而且還是個不知感恩的笨蛋。
她實在不該浪費力氣,只為了救起一個不知感恩的笨蛋。
「名字!」
「呃……」
「你的名字?」
「我……文……文聖費……你要做什麼!?」
他竟被一個小泵娘牽著鼻子走。
窩囊的不只如此。
紅衣少女一步躍向他,氣勢洶洶地一指幾乎抵住他的鼻尖。
「我會記住你。別忘了,你欠我一條命!」
宣誓般的說完,紅衣少女便宛如一陣旋風地離去。
紅衣少女走了,獨留下還處于思索中的男人。
「欠她一條命……啊……是了。剛才不就是她將我從水里救上來……唉……唉……再怎麼說我也應該向她道謝才對……」
突然,他爬起來往前追。
「喂!小泵娘,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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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臨安鎮。
臨近水陸要塞、熱鬧的城鎮。
熱鬧的城鎮,什麼人都有。
不過,不管什麼人,他們都必須解決一個問題。
所以,晌午的城鎮,最熱鬧的地方只有一個。
一個能填飽肚子的地方。
所以,晌午的城鎮,能填飽肚子的地方當然就充滿了人。
例如,城中的這家高升客棧。
生意一向興隆的高升客棧此刻已是人聲鼎沸。
客棧里什麼人都有。男人、女人、商人、旅人。不過最多的,是佩刀戴劍的江湖人。
酒足飯飽後,其中一桌三、四名的黃衫漢子已經開始高談闊論了起來。而他們的話題也漸漸吸引四周人的注意,甚至一起加入議論的行列。
「……一個區區的小派怕什麼?只要我們華山派每人一口口水就能淹死他們……」
「听說這個幽冥教十年前還差點顛覆我們中原武林,要不是被獨孤老盟主一舉擊潰,恐怕現在我們武林已成這個魔教的天下……」
「呸!什麼幽冥教!他們要是敢再來中原撒野,老子一拳就打得他們忘了怎麼回去……」
「各位!听說前陣子你們華山長老和其他幾位大老一起到藏意山莊,為的就是幽冥教的事,這是不是真的?」
「對呀,我們也听人說有幾派的大老連袂上藏意山莊,不過還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
「我們長老是為了和獨孤公子商討事情上山莊沒錯,不過他們也並不至是為了幽冥教……」
「說起藏意山莊,前有統領武林的獨孤老盟主,現在有文武過人的獨孤公子,這實在是我們武林的福氣,唉!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