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地以花樹為掩護,南蟬避開了巡邏的黑衣人。從離開石室到此,她已經遭遇了好幾次驚險,險些就讓人發現──她如今什麼也不想,所有心神全集中在怎麼樣才能逃出這里的事上。
南蟬屏氣凝神地將自己完全隱在花叢間,等待兩名黑衣人從她面前走過。而後,趁著這個空檔,她離開隱身的花叢向前疾奔。早已有了逃月兌的計劃,因此在巡邏的人即將過來時,她動作敏捷地爬上了靠著高牆畔的大樹。
兩個黑衣人正轉過牆角往這里走來,南蟬貼著樹干,大氣不敢喘一個地看著他們緩慢地從她腳下走過、走遠,她這才稍松了口氣。
可就在這時──「噠!」一個清脆的斷裂聲起自南蟬腳下。
她踏著的枝干承受不了她的重量,竟繃斷了一些。
她心驚膽跳地趕緊移到另一頭,而這聲響也令走遠的黑衣人警戒地迅速轉身往聲源瞧去!他們抬頭,發現了樹上的影子──「誰?!」大喝一聲,立刻隨著人影沖向大樹。
南蟬在驚覺行蹤暴露、他們逼近前便有了行動。她微矮身,毫不遲疑地從樹干躍上了築著綠瓦紅磚的高牆,連頭都不敢回頭看正往她追擊而來的身影;她謹慎地在高牆上立定,估量了下地面距離一眼,便縱身往下跳。
安全地降落地面,南蟬立刻毫不猶豫地往前跑。幸運的是,她跳下的高牆外離此不遠就是大街了。滿街的人潮使她暫得以擺月兌追擊者的追逐。
南蟬認出這個地方是她和蝶兒曾落腳的小鎮,而這個小鎮距離破廟並不遠──一有了這層認知,她立刻精神大振!所幸她僅剩的一顆珍珠耳環還在身上,她用它去換到了一匹起碼還跑得動的老馬。
一面保持著警覺、一面心情被愈來愈焦躁不安的思緒所籠罩,南蟬策著老馬,奮力往破廟的方向奔馳。
此刻正值午時,烈陽在頭頂上散出的強大熱浪,教人實在難以抵擋。可即使快被曬暈,南蟬仍咬著牙繼續趕路;她不知道黑翼宮的人是不是還在追她,她只知道她必須盡快趕到破廟。
艷陽,加上跨下不時發著扭脾氣的蠢馬都在折騰著她原本就快解崩離析的情緒,好不容易終于挨到破廟在望,她干脆跳下馬背,自己跑向破廟。
「蝶兒!」還沒到門口,南蟬就大喊。
而當她放眼望進破廟里頭,卻不見半個人影時,她的心不自主地慌了起來。
破廟不大,就只足夠遮風避雨,南蟬一下子就將這里上上下下找遍了,卻怎麼也尋不著妹妹南蝶的蹤跡,甚至連一點點屬于她的東西也沒發現……
環視著兩人四天前一起棲身的破廟,南蟬一陣心亂如麻。
懊死!蝶兒真的不見了!她是什麼時候離開這里的?是她自己離開的?還是這里發生了什麼事?!……天!她現在會在哪里?!
一連串的疑問像石塊般壓迫著南蟬的胸口,她試圖冷靜下來;試圖推測出她不在時的這些天,這里究竟曾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她失敗了!
懊死!事關她唯一親人的安危,教她如何冷靜得下來?
驀地,就在她心緒大亂時,她的視線奇異地被眼前一旁破廟的破門板給吸引住了。她不由自主地走上前,伸上撫著它上面的痕跡……
屬于廟門的右側木板上有一排嶄新的刀劃痕,似乎原本刻上了什麼東西,後來又被狠狠地破壞掉,所以根本看不出原來刻了什麼;至于它們會令南蟬起疑的原因就是因為它們實在是太醒目了,醒目到如果這些刻痕是在四天前就在門板上,她就不會忽視它的程度。可她清楚地記得,她四天前並沒有看到這些刻痕……
想到某種可能性,南蟬的心忍不住一緊。
這刻痕……會不會是蝶兒留下來的?
即使只有這麼一點點可能,也足夠教南蟬燃起了些許希望。但,就算那真的是蝶兒留下的蛛絲馬跡,她也失望了──原先有字跡的刻痕被後來的刀痕刮得根本沒辦法辨出究竟劃了些什麼東西?
為什麼原有的刻痕會被破壞,而且破壞得如此徹底?
南蟬驚疑滿月復,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對它耿耿于懷。
失去了一條可能的線索,南蟬的腦筋卻也開始動了起來。然後,她想到了一個地方……
第三章
炙陽下,清澈的溪水令人有股跳下去的渴望。
即使南蟬真的有這個跳下去好好清洗自己一番的渴望,可是這個渴望比起能在這里找到蝶兒的願望來,就顯得渺小多了。
她來到了她曾帶蝶兒停留梳洗的溪畔,也就是她被黑翼宮的人莫名其妙抓走的地方,她存著或許能在這里找到蝶兒的一絲絲希望……
還是沒有!
找了一圈仍舊沒發現人影,南蟬有些沮喪、心痛地坐倒在地上──天!她害怕的事不會發生了吧?蝶兒該不會是被楊行抓走了?
就在南蟬心神恍惚之際,一陣輕微的「沙沙」聲突地響起。
冰冷的觸痛驚醒了南蟬,她回過神,猛然發覺自己竟又被人拿刀抵住脖子。
屏住了氣息,她瞪著兩個乍然出現在她身前,持短匕、一左一右架著她脖頸的女子──是兩名紅色宮裝的絕艷女子。
「你們……想做什麼?」南蟬不以為她跟她們有仇;而且她更不明白她這些天為什麼老是莫名其妙地被人拿刀架住脖子。
爆裝女子冷若冰霜。兩人動作一致地將南蟬從地上架起來,並且二話不說地抓著她就往前疾奔。
南蟬雖然困惑驚疑,可她卻也不可能就這樣乖乖被人押著走!兩個神秘女子的動作很快,她看準了前方的地勢,一腳故意去絆倒了石堆。隨即她驚呼一聲,身體晃了晃,趁著兩個人的力道松開了些,她立刻如魚般的向下一滑,迅速月兌離了兩人的牽制。
驚覺了南蟬的詭計,兩名宮裝女子被她從手中逃月兌,美艷的面容立刻泛起一道怒色。握緊匕首,兩人同時又向南蟬捉去──南蟬雖然暫時逃開她們的箝制,可她們的身手實在太快,她施盡全力地跑,她們卻仍緊跟在她身後,並且有逐漸拉近距離的趨勢。
三條人影在茂密的樹林子里,毫不松懈地前後追逐著,而後方那兩抹艷紅的身影似乎有了不計代價擒拿前方人影的決心!突地,一道銳利的銀光激射向前方,並且準確地命中目標──「啊!」猝不及防的痛呼出自前方青色人影之口,一瞬間,疾奔的身形也乍地停下。南蟬不由自主地撲跌在地,劇痛正由她的背部蔓延開來,她試圖強撐起身子,尖銳的刺痛卻令她一時之間動彈不得。
懊死!在心里低咒一聲,南蟬她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南蟬感覺到背部一片濕濡,刺痛感也正在侵襲她的意識。她小心翼翼控制著呼吸,仍免不了那鞭笞人似的抽痛,而眼前那兩張冷艷的臉龐正噙著笑看她。
「你們……到底……是誰?」南蟬咬著牙,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吐出這句話。
兩個人已經將負傷的南蟬當成了擒在手心的獵物,對她的話一點反應也沒有。兩人沒開口,彼此用手打了一些奇怪的手勢後,又一齊將臉轉向地上的南蟬,然後,其中一個伸出手要向插在南蟬背上的短匕拔去……
知道她要做什麼,可南蟬卻沒有多余的力氣阻止她,一股絕望的恐懼冷冷地爬上她的背脊。就在她試圖孤注一擲地阻止那女人的接近時,突地──「住手!」一聲震耳欲聾的大喝乍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