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原無涯說出了南蝶被綁時曾听他們說的那句話。
而石獨堯、傅秋練自然也听出了事有蹊蹺。
「我們上當了,那三個兔崽子果然知道什麼。」向來只有她騙人,沒想到這回她竟被三個兔崽子騙去,傅秋練恨得牙癢癢的。
三人先後把目光轉向一直安安靜靜坐著的南蝶身上。
原無涯首先發現南蝶臉蛋上泛起淺淺的紅潮,和一抹飄忽、動人的微笑。不知怎麼地,他的心跳竟加快了。
他忙收回心神。他怎麼可能對一個小女娃動心?更何況這個小女娃還是他撿回來的……
「小丫頭,你在想什麼?想你姊姊嗎?」失神似乎只是一瞬間,而後他又迅速恢復了常態,想了解她那小腦袋在想什麼。
突然驚見他們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南蝶眨眨眼,微赫她笑笑,老實對原無涯說︰「不是。我在想……剛才那個丫鬟……被你丟出門的模樣……真好玩。」
那丫鬟?!原無涯不由得哼了聲。
南蝶和原無涯兩人的一笑一慍形成強烈對比,石獨堯夫婦都不禁感到好奇。
「怎麼了?好象剛才曾發生什麼有趣的事?」傅秋練捕捉到了原無涯在看南蝶的一剎間奇特的眼神變化。她偷笑著,卻沒點破這一少一小。
瞥見了石夫人臉上的竊笑——說是神秘,倒不如形容為曖昧的笑。原無涯狐疑著。
「沒事。」他決定忽視她的笑,將心思轉了回來。「既然黑衣人提到了‘那件東西’,那就表示他們是為了‘那件東西’而綁走小丫頭的。可是連她也不知道他們說的東西是什麼……」現在的問題就卡在這里。
三人探索的眼光瞧得南蝶渾身不自在。
「娃兒有沒有告訴過你,她從什麼時候開始和姊姊一起相依為命地生活?」石獨堯突然開口問原無涯。因為在他們帶南蝶來這兒的一路上,他們也沒想到要問。
原無涯搖頭。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小丫頭的背景竟如此的不單純;原以為只要安排好住處讓她等候她的親人來就行,所以在她沒主動開口的情況下,他也就沒問起有關她家人的事。
「小丫頭,你願不願意告訴我們這件事?」原無涯輕易地攫住南蝶飄移的視線。
「告訴我們你的爹娘、你的家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南家只剩下你和你姊姊兩人?」他清楚地憶起第一次見到她時,說到了家人她流淚不止的悲痛模樣……他的心在微微抽搐,可是卻仍得問。
南蝶感受到他目光中充滿著憐惜;可那抹痛楚仍像電極般快速擊向她的胸口,讓她的胸口再度如刀割般的難受。爹爹、娘……鮮血、消失在火海中的家……
她驀地閉上眼楮,想抵抗腦子突如其來的刺痛與暈眩。
「娃兒!」
「小丫頭!」
驚呼聲同時響起。
三人一直汪意著南蝶條然發自的臉色;而當她突地閉上眼楮往前傾倒時,離她最近的傅秋練反應迅速地將她抱住。
原無涯的俊臉一寒,轉瞬間身形已移到了南蝶身邊,伸手搭住她的脈搏。
「娃兒,你沒事吧?快醒醒別嚇大嬸哪……喂,小兄弟,娃兒到底怎麼了?你到底看出來了沒有?」沒想到這小娃兒說昏倒就昏倒,傅秋練比他還激動、還急,頻頻催問眼前唯一背有大夫招牌的原無涯。
連石獨堯都忍不住接住嬌妻的肩,試圖安撫她︰「有原兄弟在,你別急。」
此時原無涯臉上的表情放松了,吁了口氣,也解除了兩人的緊張。
「她只是一時郁氣攻心,突然適應不過來才會這樣,沒事的。」他在南蝶身畔坐下,像變戲法似的模出幾根銀針,並且轉眼間已將針分別插上幾處穴道。
沒多久,南蝶輕逸出一聲低吟,動了一下。就在她睫毛顫動著要張開眼楮時,原無涯又將銀針從她身上收回;而他迅速俐落的動作讓石獨堯、傅秋練看得嘆為觀止,也總算見識到了他的真功夫。
睜開眼楮後的南蝶意識還沒完全地清醒,她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全圍在她身邊的他們。
「怎……怎麼了?你們……為什麼這樣看我?」她不解。
眾人全松了口氣。經由她激烈的反應,他們意識到了事情絕不單純;可發生了這種事,他們還該不該再繼續問下去?
就在三人的沉默下,南蝶已經恍憾地憶起之前的事——
暗秋練早有防備地將她摟緊,並且向丈夫和原無涯使了一個眼色。
「娃兒,你別想,我們也不問了。」柔聲安撫她,傅秋練可不願見她再昏過去一次。
原無涯和石獨堯見南蝶似乎隨時會昏倒的模樣都不由得同意她。
將記憶深藏在心底,並不代表遺忘。南蝶只是必須適應憶起那一夜依然痛徹心尸的感覺……她深呼吸一口,抬眸與原無涯的視線相遇。
「三個月前……晚上我睡到半夜……突然……突然被爹爹和娘搖醒……我……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我一出門……就看到我們家……我們家正在大火中……」她低低地、艱澀地說出那一夜可怕的記憶。
原無涯對她搖頭,但她卻堅持繼續說下去;她想讓他們知道。
南蝶被她爹娘搖醒,驚覺到爹娘一臉慌張的模樣不免奇怪。他們什麼也沒地說便將她帶出門,沖天的火光加上愈來愈清晰可聞的哀號聲、刀擊聲,使她的心莫名縮緊。爹娘將她交給隨後奔來的南蟬,要她听姊姊的話後就一齊離開往前跑去。姊姊南蟬則拉著她走,而後將她藏在院子的假山堆里,要她乖乖躲著等她回來。
愈來愈接近的哭號聲、咆哮聲令南蝶害怕。她捂著耳朵,不知道躲了多久,然後她被一個男人捉了出來;就在他對著她獰笑,那把沾滿鮮血的大刀晃向她眼前時,姊姊南蟬適時出現救了她。
打退那男人,姊姊帶著她迅速跑離那已經陷入火海的家。在她知道爹娘已不可能出現、家也失去的同時,她病了,整整病了好幾天。
而當她病好了以後,姊姊便帶著她東奔西走,並且不再對她說起那一夜的事。
南蝶水靈的眸里早已泛滿迷蒙的淚花。「我……我知道我們家……一定出了什麼樣的事,而且……姊姊也知道……可是……可是不管……我再怎麼問她,她就是……就是不肯說給我听……」
想不到她的背後竟有這一段離奇感傷的身世。三人皆蹙著眉,同時也都疑心為什麼南家會遭此大禍?而「那個東西」跟南天門黑衣人之間究竟有沒有關系?
暗秋練摟了摟南蝶發涼顫抖的身子,滿是慈愛地開口了︰「可憐的孩子,你姊姊準是疼你,不想讓你知道那些丑陋的事才不告訴你。若換作是我,肯定也會這麼做的。」
听得出商蟬很疼愛妹妹,而她自己卻一直承受著家變的巨痛,寧可讓妹妹什麼都不知道比較幸福。即使還不曾見過南蟬,傅秋練卻已由衷佩服、心憐起她的堅強了。
雖然她的天性怯生,眾人也一直將她呵護得好好的,但這可不代表她的思考能力比旁人差。對,她甚至是聰慧過人的,只是不善表達而已。對于那一夜的事,南蝶早就感到不對勁了。她會將疑問藏在心里不再追問,是因為她明白姊姊愛護她的心。
南蝶咬了咬下唇。「不知道姊姊……現在什麼地方?」她好想她。
南蟬如今的下落也是原無涯、石氏夫婦三人所關心的︰而且似乎只有找到她,他們才能知道三個月前的南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