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那男人一個大跨步,差一點就抓到她的頭發。
紀昔蘭被那近在咫尺的聲音嚇得尖叫一聲,她驚駭地繞過起居室的沙發,沖過那扇敞開的門,才猛然察覺她正讓自己陷入絕境中──她竟然跑到沒有退路的陽台上!
那男人立刻停在原地,沒再追了,臉上浮現一抹獰惡的笑──簡直像貓兒篤定捉到甕中鼠似的殘忍笑容。
「給你兩個選擇,你要自己跳下去,還是我幫你?」他手上突然多出一根黑管指著她。
紀昔蘭身子抵著欄桿,而冷颼颼的寒風將她包圍了起來。驚愕地瞪著他手中的槍,她一顆心幾乎就要躍出胸口。
「你……你到底是誰?到底怎麼進來的?」她努力不讓自己表現得太害怕,而且拼命鎮定住語氣,以免刺激眼前這已經瘋狂了的男人。
男人手中的槍準確地對著她,絲毫沒有放松,對這平凡的女人處在槍口下的威脅仍然有說得出話來的勇氣不禁產生一股佩服。不過可惜,勇氣仍然救不了她的命,他再不把足以使他入獄的證據文件在谷浩臣回來之前偷到手,死得很慘的會是他……
他的調查出了一點錯誤,他以為這屋子里應該沒有人了,可是既然她看到了,他就不能讓她活命。她要怪,就怪那個將他逼上絕路的谷浩臣!
「你知道那麼多也沒用!現在──跳!」他冷冷地將槍指著她的胸口。這十步的距離足以使他將子彈不偏不倚地射進她的心髒。
她感覺到全身冰冷,狂亂的心跳再也抑制不住。悄悄地要移動腳步,卻被他眼尖地喝住。
「別要花招,快跳!」
紀昔蘭毫無退路。她不是跌死,就是死在搶下──劉嫂她們住的屋子離這里尚有一些距離,就算她在這里大叫,恐怕也沒有人會听到。天哪!世界上有誰會如她一般的際遇,才來工作第二天就發生這種事!?
恐懼如潮水般迅速佔領她的心。在半個小時之前,她作夢也沒想到這會是她生命的最後一晚,面對死亡的威脅,還有多少人仍能冷靜如昔?
男人的手指緩緩扣著槍的扳機。紀昔蘭一驚,只得半轉身,一腳震顫地踏上欄桿間的橫木,可雙手仍緊握著扶手,眼楮幾乎不敢看向空蕩蕩的陽台下。
就在男人不耐煩地又要喝令她時,兩人同時听到下面傳來鑰匙開門,然後是「踫」的一響關門聲,接著斷斷續續的低沉男人對話聲也傳了上來。
那男人臉色一變,而紀昔蘭則是一陣愕然的驚喜︰有人進來了!
她看到男人的神情大變,趁著他注意力松懈之際,立刻將身體往一邊移,然後驀地大喊出聲︰「救命啊!有賊……啊──」
她的舉動驚震了那男人,他先是表情緊張。之後轉為恨怒;在她的驚呼聲響起之時,他也驟然扣下扳機。隨著「砰」的一聲巨響,她的身子在欄桿上擺動,然後伴著那聲尖銳的叫聲墜下陽台。
紀昔蘭听到那詭異的槍聲響起時,胸口已傳來一陣灼烈的劇痛,而她制止不住全身不自主地顫抖,她的意識也迅速被燒灼的疼痛包圍。就在她被全然的黑暗吞噬前,她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經月兌離了欄桿的保護,直直往黑茫茫的地面墜落……
紀昔蘭腦子閃過最後一道念頭──她死了!
她還不知道的是,她的叫聲和那一響槍聲早已驚動了所有人!
第二章
模模糊糊的說話聲老是在她耳邊忽遠忽近地徘徊,可她一直听不清楚那些聲音在說些什麼。她想睜開眼楮卻睜不開,而她的意識更像沉浮在波濤一般若隱若現……在下一瞬間,所有的知覺、意識,又再度被灼痛的黑暗之幕覆蓋……
不知道過了多久,混沌未明中,她再次蘇醒。
這次她的耳邊不再傳來說話聲,而從腦海深處傳來猛烈的疼痛,令她忍不住申吟出聲。等到她所有感覺回復過來,她發現她不止頭痛,而且……全身沒有一處不在疼痛!
天!發生什麼事?
紀昔蘭感覺有什麼東西綁覆著她的眼楮,她根本沒有辦法睜開眼楮看。
好暗!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黑暗?突然地,這兩個字眼犀利地跳進她的腦中,令她皺起了眉。她的手指一屈,觸模到蓋在她身上的被子,嘗試著想動一下,卻被周身傳來的疼痛出了冷汗,使她不敢再稍動。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紀昔蘭感覺出自己是躺在床上。可是,她為什麼會全身疼痛地躺在床上?而且,眼前異常的黑暗讓她沒來由地心緊縮著。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一個畫面猛然地從思緒深處跳躍出來,一個持著槍對準她的男人……
所有發生過的事如潮水般一下子涌填回她的記憶,她把發生的事全想起來了。
她來到谷家第二個晚上就遇上了小偷……她中了槍,然後……墜樓!
憶及此,紀昔蘭驀然一驚,下意識動作是想伸手模向胸口──那劇烈的燒灼感彷佛仍烙著──可是她這一動,立刻牽扯出渾身的劇痛。她幾乎屏住了一口長長的氣息,才挨過那要人命的疼。這下,她根本不敢再亂動了。
天!她還活著嗎?
這里又是什麼地方?醫院嗎?
紀昔蘭鼻間敏銳地喚出屬于醫院的特有味道。
她想要張開眼楮看,可是覆在她眼楮上的東西卻阻止了她。某種疑惑與駭然從她心頭躍出,為什麼要綁著她的眼楮?
外面隱隱約約有細微的說話聲及人們在走動的聲音,而她感覺身處的四周十分靜謐。
這里除了她,似乎再也沒有別人。
紀昔蘭連動也動不了,眼前又是黑暗一片。只能呆然地躺在床上,任憑一連串疑問在她腦中盤旋︰是誰救了她?她躺在這里多久了?那晚她墜樓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那個小偷怎麼了?最後進屋子的人到底是誰?
直到一陣陣低低偶語的聲音傳進她耳朵將她驚醒。紀昔蘭才發覺自己正從一場沉睡中醒來。
她微轉動頭顱,面向聲音的來源。她的動作立刻引得話聲一停,顯然她成功地引起了注意。
「咦!紀小姐,你醒了嗎?」一個年輕甜美的女子聲音在她左邊響起。
然後,馬上地,另一個紀昔蘭熟悉的聲音也驚喜地揚起。
「昔蘭醒了!昔蘭你已經醒了嗎?」那是劉嫂低柔而溫暖的聲音。
「……劉嫂……」紀昔蘭發現她的喉嚨好干澀。她以為她的聲音是夠大了,沒想到听來簡直像蚊子在叫。
可即使如此,劉嫂和一旁的護士小姐仍听得出來。劉嫂終于松懈下數日來的緊張,吁了一口長長的氣息,總算安下心地露出笑容。
「總算……總算醒來了!老天保佑哦!」
隨後在一連串的測量血壓、打針、吃藥中,紀昔蘭才從劉嫂口中知道所有事情的經過。
她已經被送來醫院一個星期了!
七日前的半夜。包括劉嫂在內的所有人都從睡夢中被一個巨大的聲響驚醒,匆匆起床跑到主屋,才發覺屋內一陣混亂。首先是他們發現應該隔日才回來的谷浩臣,竟已偕同秘書阿富回到谷園山莊;身強力壯、體格異于常人高大的阿富制伏住了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將他像綁豬只一樣牢牢綁縛在地上動彈不得。而更令她們驚異的是,屋外右側的草地上,竟然躺著渾身是血的紀昔蘭,谷浩臣正在對她做必要的急救。
劉嫂、老趙和小湯三人差點被那副景象嚇得昏過去,直到將紀昔蘭送上救護車駛往醫院的途中,他們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