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點奇怪。」聲音大到他也听出不對勁。「我們換條路走吧!」點點頭,何鄀櫻牽著他,拐個彎走向醫院另一道入口,雖然那里離他們要去的眼科比較遠,但可以避開人群。
由于換了個方向,她細心地告訴他地上有什麼障礙物,專心地陪他前進,沒有注意到另一邊門口喧鬧聲慢慢減小,而且開始有移動的趨勢。
「在那里!就在哪里!」人群里倏地揚起大叫聲,接著紛杳的腳步聲朝兩人的方向而來。
何鄀櫻被來勢洶洶的一群人嚇了一跳,祈偉也皺緊眉。
「我們先讓他們過吧?」祈偉知道自己現在走路慢,她腳也還沒完全復原。
「但他們直直朝我們沖過來……不管,我們先進醫院。」何鄀櫻當機立斷的拉著他繼續往醫院走,她發現那群人一直在門外喧鬧,是因為醫院的警衛不讓他們進去,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那群是什麼人,怎麼這麼沒有禮貌,不知道醫院要肅靜嗎?」祈偉有種不妙的預感,果然他剛才拒絕出門復診是對的。
「不知道,我看看……他們有的手上拿麥克風,還有攝影機……是記者!」何鄀櫻倒抽口氣,抓起祈偉的手就想跑,顧不得他看不見以及自己行動不便,反正這時候沒有比遇到記者更倒霉的事,尤其那群記者的目標似乎是他們。
偏偏,才起跑沒兩步,兩人馬上被記者群團團包圍住,數枝麥克風湊到他們面前,還差點戳中何鄀櫻的臉。
「祈律師,听說你車禍失明了,是真的嗎?你現在看不到嗎?」「你車禍的原因是失明?為什麼沒有公布消息?」「听說你車禍跟你最近辦的開發公司案有關?」一人一句,七嘴八舌,還一直往何鄀櫻和祈偉的方向推擠。
見他表情凝重地沉下臉,她忍不住伸手擋住攝影機。「你們不要拍了好嗎?先讓我們過去!」
她拉高聲音終于讓騷動的記者群稍微冷靜下來。
「祈律師,身邊這位是你女朋友嗎?」記者嗅到八卦的味道,問題直接轉了向。「對不起,無可奉告。」話題繞道何鄀櫻身上,祈偉就無法保持沉默了。
「等一下,她好像是……」某個眼尖的記者覺得何鄀櫻很眼熟,仔細搜尋腦中的資料庫後,失聲叫道︰「你是美人雜志的專欄作家何鄀櫻對不對?」何鄀櫻的腦子像當場被重擊了一下,隨即緊張的望向祈偉。她裝扮成妹妹這麼久,難道要在這種混亂的場面被揭穿?鄀祈偉當下跟她翻臉,她該怎麼辦?
好不容易相愛了,卻又馬上面臨爭吵,那將是多麼傷人的一件事?「我不是。」隨口應付著,她拉著祈偉用力想擠開人群。「請你們讓開好嗎?」
「你們在交往嗎?」記者越問越靠近。
「如果沒有在交往,為什麼是你送祈偉來醫院?」「可以說兩句話就好嗎?讓我們拍個畫面交差就好。」由于兩人都不在回應,只一股腦兒的想走進醫院,記者們只好像打橄欖球的球員般一個個狂擁而上,不料某個攝影記者被絆了一下,手中高舉的承重攝影機便朝著祈偉的頭砸了下去。
只听到砰的一聲,祈偉被砸的頭破血流,而他還來不及意會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時,便覺天旋地轉,整個人倒了下去。
在失去意識前,他只听到眾人的喧鬧,還有何鄀櫻著急的呼喊。
「他頭部的外傷沒什麼大礙,只是皮外傷。嚴重的是原本壓迫在腦部的血塊受到撞擊,似乎有移位的現象,為了避免傷到更多組織,我們決定立刻替他開刀。」「醫生,那他的眼楮……」
「放心,復原的機率很大,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不斷回想著和醫生的對話,何鄀櫻由護理站回到病房。自從祈偉由刀房出來後,她眼楮在醫院照顧他好幾天了。
望著病床上閉目養神的男人,看來開刀後的情況很不錯,氣色也很好,再過幾天就要拆掉覆在眼上門的紗布。據醫生的說法,他的手術很成功,如無意外應該能重見天日,然而距離他痊愈的日子越近,何鄀櫻的心情就越抑郁。
她頂替妹妹的事,如果他不肯原諒她,那兩人的愛情會變成什麼樣?一開始是因為擔憂與愧疚,才用另一個身份接近他,但如今感情更深了一層,她真的很愛他了。
以前兩人的爭執與吵嘴只能說是培養感情的序曲,但在一次次的辯論中,他們彼此了解,互相欣賞,更在表白後邁進一大步,如今她好害怕,怕那一步他又收了回去,怕自己承擔不了結果。
「你要帶站在哪里多久?」像是能感覺得到她專注的視線,祈偉忽然開口了,「你防線,我真的沒問題,現在感情很好,沒有哪里會痛,你不用一直含情脈脈地看著我。」
何鄀櫻被他逗笑了。「你這個男人,連這時候都能開玩笑?」「不苦中作樂怎麼行?現在我失明的消息傳出去了,搞不好明天那家開發公司又要開始為惡了。」
「他們……」她擔憂的是另一點,「;會不會再來攻擊你?」「很有可能。」他苦笑,畢竟這也是他自己找的,誰叫他死咬著對方的犯罪事實不放,一定要告到他們無力再犯。「不過我現在成為媒體焦點,他們應該不會這麼快動手,加上這次手術復原狀況不錯,我應該很快能回到工作崗位,繼續和他們周旋。」
是啊,他復原後,又可以繼續他意氣風發的律師生涯,而第一個要面對的案子,或許不是那家開發公司,而是她的詐欺案啊!何鄀櫻又煩惱起來。
「祈偉……」她欲言又止。「如果,我是說如果。在你復原後發現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瞞著你,你會怎麼樣?」
「那要看是什麼事情。」他當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不過他在等她主動坦承。
「是……關于我……關于我的身份……」她真的有口難言。
「你該不會要告訴我,你其實是FBI吧?還是其實你是外星人,要抓我去做實驗?」難得看她這樣吞吞吐吐,他壞心的打趣。
「你才外星人呢!」她不依地微嗔,但剛才稍提起的勇氣又在瞬間消逝。其實他現在比較需要靜養,不是個坦白的好時機……等他拆紗布之前,她一定會說的,一定會……
听她似乎沒有要接續話題,他也不打算強逼。「對了,外星人,我想吃水梨。」
「水梨?」話題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她愣了一下,馬上回道︰「喔,好,我立刻幫你削。」
「記得要去籽然後切成一口大小。」他指指自己的嘴,「然後喂我吃。」好吧!他不得不承認,不拆穿的好處是——以為假扮妹妹還沒被發現的她,逗起來很有趣。
何鄀櫻不知道他內心的盤算,乖乖的削著水梨。
「來,張嘴。」她先試吃一塊後,便叉了一塊水梨放進他口中。
照顧他這幾天,她徹底體會到他的龜毛——水果不夠甜不吃,病床抬起的角度不對就不舒服,連念報紙的音量他都有意見。
不過她碎念歸念,卻不再有以前那種想斗死對方的想法。
「對了,等一下晚餐我不要吃醫院的食物。」他已經吃了好幾天,覺得自己沒有當場吐出來已經很客氣了。「我要吃炸雞、」「不行,你現在還不能吃太油膩、太刺激性的事物。」「沒有炸雞我就絕食。」他攢起眉,在她面前完全像個小男孩。
「你……唉……」她真拿他沒辦法。「不要吃炸雞,也不要吃醫院的食物,我去問問醫生,看你能吃那些外面的東西,我在幫你買回來好嗎?」瞧她如此為難,他勉強妥協。「好吧,但不能是太沒味道的東西。還有……」「還有?」她有些無力地望著他,覺得他根本是故意的,她都快被他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