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閃過一絲冷冽地足以凍結住地獄的寒光。
莫非……
方無邪喘著重重的氣息,在他身上猛烈掙扎著。天!她的腦子好像要爆炸開似的……
穆長風眉峰皺緊,剛想一指點住她的昏穴,原本正動得厲害的方無邪,像被提早點穴似的突然停止了掙動。
像驟然停格的畫面,氣氛流動著隱隱的詭異。
穆長風緊緊盯視著半枕在他懷中安靜的方無邪。她正閉著眼楮,恍如突地昏睡般,可她臉蛋浮現的異樣紅暈和從她身子傳達給他漸高的熱度,讓他無法忽視某種直逼而來的危險預警。
他輕輕移動了她柔軟的嬌軀一下,像觸動開關鍵的,方無邪乍然睜開眼──一雙無一絲情感的冰冷眼楮迎向穆長風,四周的空氣彷佛也因為那雙絕冷的眼神而跟著凝滯住。
「無邪!」穆長風被她的眼神震懾住。心念一動,他的手指悄悄伸向她的昏穴。
倏然,挑動了雷光似,方無邪以快得不能想像的速度在他懷里翻身、躍起;穆長風在微怔之余,竟沒來得及捉住她!只一剎那,方無邪便已跳出馬車。
沒讓自己再遲疑,穆長風立刻身形一,閃躍出馬車。
「攔住她!」
隨著穆長風的那聲大吼,原本散坐在遠處的四名護衛,立刻極速地馬上躍起。饒方無邪身手迅捷,仍在片刻時間就被四人攔截、包圍。
被眾人包圍住的方無邪試圖沖出重圍,一把剛才從穆長風身上偷到的匕首在她手上使得俐落,而且招招不留情地刺向任何阻擋她的人。
除了穆長風,所有人都被她看似瘋狂的異常舉動弄得又驚又駭。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現在突然變了個人似的!?
穆長風欺近方無邪,在以不傷她的原則之下,赤手空拳招招向她手中的刀抓去。
「無邪,把刀給我!」他沈著語氣。一掌又逼近她的手腕。
彷佛戴了一張面具,方無邪冷淡無情的神情在看清穆長風的臉後,更顯冰寒。靈巧地閃過他的抓勢,手上一翻,毫不留情將匕首狠狠刺向他的心窩。
不想再浪費時間,穆長風目中奇光一閃,旋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掌拍掉她的匕首,另一手點住她的昏穴。
方無邪軟軟地倒下,身子被穆長風抱住。
※※※
凝視著她已經無知覺的容顏,穆長風的眼神有抉絕對的陰冷與森然。
在一陣輕輕的搖晃中醒來,方無邪睜開眼,立刻發現一張正因看著她而專注的臉龐。
穆長風!
「醒了?」她的一舉一動全落入他的眼中。舒展開方才深蹙的眉,穆長風以輕柔的語氣說道。
方無邪微擰秀眉,盯著他,腦中一下子想起之前發生的事──巨蟒、他為她掠發時的溫柔、那幅畫……她的發病、他執意要闖進來的霸道……為什麼她的記憶力只到這里?她到底睡了多久?
外面天色大亮。她剛才會在晃動中醒來,是因為馬車正在行駛的原因。
昨晚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方無邪回視著一直靜靜看著她的穆長風,不自覺一手按向額間,倏地,她的手被一個溫熱的物體覆蓋。穆長風俯身,湊近她面前。
「你的頭又疼了,是不是?」黝深的眸底泛過一抹關切與焦灼,穆長風將巨掌覆在她的手上。
沒錯過他那抹不容置疑的關懷,方無邪只覺一股奇異的溫暖又迅速佔領她的心,一種熱熱的液體迅速沖向她的眼眶……
「我……不疼……我沒事……」她低啞著聲音。眼楮一陣刺痛,她發覺眼前她像被一層霧水擋住了似的一片模糊。
怎麼回事!?她的眼里竟會……出水!?
「無邪……」穆長風看見她的淚,心一跳,更加逼近她。手指拭去滑落下眼角那一串晶瑩透亮的淚珠。「既然不疼為什麼會流淚?我必須確定你真的沒事!我不準你再像昨夜那樣推開我,听到沒有?永遠不準!」他一貫專橫的口氣,只語中盡泄無疑的真切關懷,令她又莫名甚妙一陣顫悸。淚,流得更快。
流淚!?似乎第一次知道自己可以流淚。這就叫淚嗎?為什麼會流淚!?是因為他──穆長風?這個企圖控制她的一切,時時令她無由喜悅、無由心傷、無由酸楚的男人呵!他怎能如此輕易就挑起她這麼多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直覺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不曾再流過淚了……如今,他嚴厲中帶著溫情的話語,竟讓她不由自主地落淚了;可她並不討厭這種泛著酸酸澀澀,卻又甜甜暖暖的感覺所引發出來的淚……
抓住他為她拭淚的手,眨眼,止住了淚水。方無邪水靈墨黑的眸珠盯視著他。
「我疼,我不會流淚!我只是突然這樣而己……昨夜,你不該管我……」
他,又見了她的丑態了!?
穆長風似乎想起了什麼,表情一沈。將她拉了起來,讓她半倚著厚暖的羽被,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半強迫地正面對視著他。
「錯過一次,就不青示我會再錯過第二次!懊死!無邪,為什麼要故意隱瞞這事?早在第一次在院子發現你的異樣時就該知道不對勁了!孟大夫的診斷只是更加瞞蓋你生病的事實,若不是昨夜你又再次犯疼,你打算繼續瞞我多久!?」英俊的臉龐陰沈若暴風雨即將來臨前微兆,炭般烏黑的眼楮很駭人地瞪視著她;穆長風的聲音低沈而壓抑。
「你為什麼要生氣?因為我沒有告訴你?因為昨夜我丟給你這個大麻煩?我說過,你不該管我……」方無邪的聲音顫抖而不穩定,她確實捉到心的那抹痛──那就是他生氣的原因嗎?
她一雙盈盈若水的眼眸又勇敢又脆羽地迎視著他,那令他的心猛一抽搐,又憐又愛的深愛情意早又充滿。可該死的!這小女人似乎老是搞不清楚狀況……
「我再說一次!你是我的人,不是我的麻煩!而且現在全天下只有我能管你,也只有我該管你!听清楚了嗎?任何事都不許再瞞著我。我要你說,你這頭疼的毛病是何時開始的?
這是第幾回發生?嗯,無邪?」穆長風望進她的眸中,不容許她回避,更不容許她說謊。
她昨晚那痛不欲生的模樣令他心如刀割,而最後她彷佛恢復真正陌生無情殺手的情況,更令他無法再忽視某種危險了。
方無邪柔美的唇角恍恍惚惚浮出一抹模糊的微笑︰「你為什麼不說我是你的囚犯、你的女奴、你握在掌中的鳥?你為什麼要這麼關心我的死活?或者你真這麼關心我恢復記憶後能給你的資料嗎?」
打從她一開始就試圖忽視的男人,不僅逐漸佔領她的心,更讓她開始對他產生深深的仿戀。她不明白,他該是殺了她的,可為何他總是霸道地控制她的空間,一逕宣稱她是他的所有?她不懂啊!
他的人嗎?他關心他的「所有物」,當然更包括人,是不?她該哭或笑!?
穆長風兩道劍眉可怕地斂緊,濃黑的眼珠子聚攏出冰森的寒氣,瞬也不瞬地盯著她淨白的小臉,嘴巴嚴厲地抿著。
在他逼人的視線下,方無邪只覺自己的身子竟微微地顫抖,而胃也糾結微疼了起來。
忽地,他寬厚的大掌扣住她的肩,手上力道收緊,方無邪無法掙開地被他摟進他的懷里。
「說什麼都好,反正你這一輩子的時間都是我的,今生今世你都得待在我身邊;我不管你喜不喜歡、要不要,我已經決定了!」
她緊貼著他的胸膛,而他的聲音在胸腔里所造成的震動,似乎是正在回蕩不已著的某種誓言。方無邪知道再努力也掙扎不開,于是乾脆不再浪費力氣、安安靜靜靠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