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了一下眼楮。
「我不再限制住你!但是以穆家莊為限,如果你答應我絕不私自逃開,我可以讓你自由地在穆家莊內行動。」他的眼楮深黝黝地盯著她的臉龐。
方無邪吐了一口長長的氣息,在他的注視下,她發覺自己很難呼吸。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靜默了片,刻她終于問。
「因為……」穆長風神色變得異常柔和。她驟覺一陣心跳加快。而他的手抬起,溫熱並且輕柔地在她頰上撫過。「我不止相信你,明白嗎?我的無邪!」
第三章
一股莫名古怪、親密的氣氛像一層魔網似的,驀地籠罩在兩人之間。
方無邪被儺眠似的看著,心猛地狠狠糾了一下。這個男人……
一陣咯咯愉快的笑聲自後院響起──「……就這樣,那天晚上喝了那酒的人,不知道很久以前那酒不小心被我打翻,是我另外添了水進去的,還喝得津津有味,直說陳年老酒味道果然特別哩!炳哈……」那說得眉飛色舞,一臉得意搗蛋的小泵娘正是穆小風。
而坐在石頭上一名清恬純掙的女子正是方無邪,她的腳畔還棋著一條懶洋洋的大狗多多;對于它主人狂妄的笑聲,它只把一邊耳聳了下,便決定當做沒听見。
「都沒有人發現不對勁嗎?」靠著身後的樹干,方無邪似乎從未如此放松過自己。這種寧靜安詳的感覺讓她迷戀;除了昨晚那場惡夢在她意識中殘存下一點陰影外,今天的一切都好極了。
雖然她並不想,可穆小風仍帶著她逛遍了整個穆家莊上上下下,迫不及要她認識這里;因為穆長風的解禁,被帶到這里近半個月後,今天方無邪才算是第一次踏出房門,並且對穆家莊有個大略的了解。
參觀完整個穆家莊已經用去大半天的時間,這會兒累得腳酸的穆小風才決定回方無邪住的後院納涼休息。沒多久,恢復了精神後的穆小風忍不住講起她捉弄人的事,可也听得方無邪不禁為她的淘氣手段驚異不已,並且感到又輕松了許多。
「有啊!我大哥第一個感到奇怪,而且把眼楮往我一盯就知道我做了什麼事……」穆小風雖然每次惡作劇幾乎都被穆長風明察秋毫、銳利的眼楮拆穿,並且都會被他丟給二哥依罪行大小懲罰一頓,可她仍樂此不疲、照玩不誤。
方無邪一雙柔亮的眸子閃過奇異的光。
「你是說,什麼事都瞞不過他……」她低語。呵,想起他,竟又使她心頭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緒。
穆小風可沒注意到她些微的異樣。鼻頭一皺,一下子又漾開了笑臉。「外頭不了解他的人,就被他冷酷嚴厲的模樣嚇著,再加上他做事賞罰分明,所以有的人就以為他是冷血無情之人,其車我知道他才不是這樣呢!你就是一個證明嘛……」
「我?」方無邪微楞。
「對呀!雖然你要刺殺我大哥,可是他沒有對你怎樣,只是把你帶回來,等你恢復記憶再告訴他一些事情而已。由此可知我大哥還是很好的!」穆小風笑嘻嘻的。看著方無邪,她突地想到什麼好主意似的,眼楮圓溜溜地一轉。
她並不知道她背上有數條新添上的鞭痕正是穆長風的杰作;但是方無邪不會跟她說這個。
眉峰輕攏,方無邪微轉頭,眼楮沒有焦距地凝著池中點點浮萍。「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恢復記憶,而且……」她驀地停語。
而且不知為何,她有種強烈的直覺︰她並不喜歡憶起!在她腦中深處似乎一直潛伏著一種黑暗的影子,她佑道那是記憶的關鍵,可她抗拒它們;它們像隨時想躍出來噬滅她的可怕幻魔,一旦她迎接它們,所有的光亮將會離她遠去……
不知道為什麼,這種感覺令她惶然與……害怕!
「而且什麼?無邪姊姊。」穆小風嬌小的身軀又湊在她面,前仰起燦爛如陽光的笑臉迎向她。
轉回頭,看見她燦如朝日的笑容,方無邪覺到內心竟又不可思議地一暖。
「沒什麼。」面對她的詢問,她只搖搖頭。小風不該沾染上一絲的污暗。
「騙人!」穆小風直覺她隱瞞了什麼事。「你一定有什麼事不肯告訴我,不管啦!
我要知道……」她扯著她的衣袖不放。
「你要知道什麼?」方無邪挑著眉看她,唇角微微揚起。
「我要知道──」穆小風理所當然地喊到這里攸地住口,然後呆呆地看著面前那張巧笑倩兮的臉。
天……天哪!無邪姊姊笑了!
雖然只是微翹著唇角,可這動作地她臉上所制造出的效果卻是驚人的。
穆小風被她這戶如其來的微笑攝去整個呼吸,好不容易回過神,大力地搖著方無邪驚叫著︰「你笑了!你笑了!無邪姊姊,你真的笑了!」
方無邪又凝回表情,模模自己的臉,疑惑地︰「我笑了?……有嗎?」她只知道方才的心情被穆小風挑了起,那種暢然舒服的輕悅令她不自覺盯勒她……笑了嗎?
「有!無邪姊姊,你笑了,你真的笑了!你會笑,你會笑啊!……你再笑一次我看看嘛!……」穆小風興奮地又叫又跳。連原本懶洋洋躺著的多多也被感染似的跟在她身邊跳來跳去。
※※※
她緩緩漾出一朵令穆小風差點又失了魂的微笑……
夜里,方無邪睡得極不安穩。
黑影一直逼向她,某種潛伏的邪惡陰暗,在夢境中盡數躍出,並且直追向她,欲將她吞噬。夢中的她全身似被釘住,掙月兌不開地只能任由黑暗攫向她……
驀地,方無邪醒來。滿身大汗地從床上坐起,看著從窗外照映進房的柔和月光,從夢境延續下來一顆驚悸的心,才緩緩回復過來。
最近這些天,她老是夢到這個同樣的夢境──被無窮無盡的黑暗制箍而不能月兌身。她不知道這代表什麼,可她確定不喜歡……甚至有些恐懼!那種心魂要被控制住而無法掙開的感覺讓她再次打心底發寒。
※※※
要逃開房中突如其來窒人的寂冷似的,方無邪想也沒想便下床往門外逃去。
夜半,萬俱寂,銀月當空。
絲毫未覺夜里的涼意,方無邪坐在石階上,盯著園子怔怔出神。
只見她一身薄衣白衫,烏發垂腰,肌質晶瑩若雪,襯以清逸秀美的面容,泛在柔亮的月光下,竟彷如不沾塵煙、高貴月兌俗的冰天仙子。
她輕擰眉,似乎腦中閃過了一絲什麼。可那畫面快得令她捉不住,她凝視,視而不見地盯著前方──剛才,在她腦中好像閃過弓一個面孔……誰?那會是誰?
不願放過那好不容易才喚醒的一點點記憶,方無邪逼自己努力地回想,她必須恢復記憶、必須想起自己是誰。她要知道那一直令她害怕的未知背後是什麼──即使那令她害怕,可她不打算就這麼失憶下去;縱然她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她也要想起一切……
渾然未覺天寒,方無邪的思緒全數集中在簡直像在跟她作對的記憶里。
就在她的腦中恍恍惚惚,似乎就快浮現出什麼時,陡地,一陣尖銳的刺痛,毫無預警、狠狠地自腦海深處傳出,她立刻下意識地伸手按著頭,皺緊了眉。
又是這頭疼!
方無邪發現這半月來,她的頭似乎每隔數天就犯一次疼,剛開始只是輕微地幾乎讓她沒什麼感覺,可最近犯疼的天數卻愈來愈接近,而且愈來愈刻烈;她以為忍一忍就過去了,可是她發覺這莫名的頭疼簡直要她的命似的,一次比一次讓她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