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櫻兒不耐地搔搔耳,有氣無力道︰「廢話別扯一大堆,說重點。」
「接著就是重點了,你一直插嘴,我還要不要說?」陳玉雯難得發怒,但一凶起來也不簡單,馮櫻兒果然乖乖閉上嘴。「結果,才一眨眼工夫,劍賓就把他們倆給制服了。真可惜你沒有親眼看見,否則你也會對劍賓的身手著迷的。」她的雙眸中閃過一絲讓人無法忽視的欣賞,但隨即又被哀愁取代。
「沒了?」
陳玉雯無奈地點點頭。
「你白痴、蠢蛋嗎?秦劍賓及時搭救你,保住你的貞操不好嗎?于嘛我提起你嫁他,你的臉就像吃了黃連似的?」馮櫻兒直來直往慣了,忍不住又破口大罵,也不怕吵醒府內熟睡的其他人。
「那他為什麼不告訴我他會武功的事?我信賴他,把所有的心事都對他坦白,他卻連他有武功底子這種事也對我隱瞞,那我在他心中,究竟算什麼?」陳玉雯不能克制自己的怨忽,眼淚一顆顆全涌上心頭。
「啊!」馮櫻兒像看見怪物般瞪大了眼。「小姐,你再說一次好嗎?」
唉!就知道這個臭櫻兒不可靠,方才還在那鬼吼鬼吼著說要听重點,這會兒重點全說完了,她卻一個字也沒听進去,還要她重講一遍。陳玉雯不禁更傷心了,霎時間,她只覺得普天之下,她已沒有知音,注定該孤獨無依。
馮櫻兒突然湊近她眼前,捧起她的臉頰說︰「你就為這件事生氣?」
陳玉雯嘟嘴,一言不發。
「我真是服了你,走,跟我來。」馮櫻兒拽起她的手,不由分說將她向房外帶。
「現在可是半夜呢!你要帶我去哪?」
「閉嘴,你待會兒就明白了。」
走過花影扶疏的長廊,只見兩個嬌小的身影在繁星點點的夜空下穿梭,不多時,竟到了秦劍賓借住的廂房。
馮櫻兒管他什麼男女授受不親,連門也沒敲一聲,就闖進房里。
「誰?」漆黑中一個警覺的聲音響起,把馮櫻兒和陳玉雯嚇了好大一跳。
「你沒睡覺干嘛不點燈,存心裝神弄鬼嗎?」馮櫻兒一邊點亮燭火,一邊吱吱喳喳。
其實哪是秦劍賓還未入睡,應該說他向來保持著淺眠的習慣,為的是怕一個人只身在外遭受歹徒攻擊,所以必須時時刻刻提高警覺。
燭火點燃之後,廂房內頓時大放光明,秦劍賓迅速披上外衣,但黑發依舊散落于肩。
「我們——」陳玉雯呼編半天,一句話也說不清楚。她長這麼大,從來沒進過單身男子的房間,若不是馮櫻兒硬拖著她,又沒告訴她要來的地方是這,說什麼她也不會踏出房門半步。
「請坐。夜這麼深了,有事嗎?」秦劍賓仍是一貫的溫文懦雅,雖然受到了打攪,卻絲毫沒有溫意。
「廢話,沒事難道來這提小蟲、捕粉蝶呀?」
「櫻兒,別無禮了。」陳玉雯真對馮櫻兒的出言不遜沒轍。
秦劍賓好奇地瞧著含羞帶怯的陳玉雯,心中更加篤定要把這個絕色的秀麗女子娶回家,在好私藏起來。她的美一塵不染,就仿佛一朵靜躺于池畔的青蓮,深深吸引了他的心。假若這回失去了她,恐怕再沒有機會能擁有。
「且說來听听何妨!」他凝神問道。
「簡單,我們真人不說假話,你究竟有沒有意思娶我家小姐?有就有,沒有也不要故意說有。」馮櫻兒果然直截了當得可以。
陳玉雯則差點沒因為她的話昏倒,這算什麼?敢情整個情況逆轉,變成她要對秦劍賓逼婚。完了,這下子秦劍賓會怎麼想,把她當成好用威勢的女人,不得手便不罷休。愈想愈惡劣,陳玉雯幾乎沒有勇氣繼續想下去。
秦劍賓先是愣了會兒,接著便輕輕低笑起來。
「呵呵呵——」
笑得馮櫻兒一頭露水,也把陳玉雯搞得緊張兮兮。
「你笑啥?牙齒白呀?」馮櫻兒怒吼。
「如果你是在懷疑我對你家小姐的真心,那我勸你別白費工夫了。」
「什麼意思?」馮櫻兒不解。
「我已經請求韓夫人將她的獨生女許配給我,待我衣錦返鄉即刻上府來迎娶我的美嬌娘。」
「你當真?」
「這種事能開玩笑嗎?」秦劍賓寓意深長地望向陳玉雯,墨黑的雙瞳中閃著難以忽視的認真。
陳玉雯因他強烈的注視而害羞,雙頰瞬間紅似三月的艷麗桃花。她不安地扭著手絹,怕馮櫻兒又捅什麼簍子。
「好,既然你這麼爽快,我也不羅嗦,我再問你一件事。」馮櫻兒起身,踱至秦劍賓身旁。
「請說。」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家小姐你有兩下子?」她湊近秦劍賓鼻前,眯著眼問道。
「兩下子?」秦劍賓一時無法意會,揚起眉梢說。
「就是這樣呀!」馮櫻兒胡亂比劃了一下。
「這個嘛!」看來這正是誤會冰釋的好時機,他來到陳玉雯身後,厚實的雙掌輕置于她的肩上,悠悠開口道︰「我習武不過用來防身,平常是不隨便動手的,難怪你不知道我有些功夫底子。但你一定得答應我,別再只身出游了好嗎?你知道嗎?當我想到如果下午我沒遇上你,你會發生什麼事時,我都嚇壞了。所以,別再做傷害自己的事了。」
秦劍賓的字字句句都讓陳玉雯感動得不能自已,真的是自己錯怪他了。她自責地咬著下唇,低頭不語,淚水卻似斷線珍珠般滾落雙須,破碎于手絹上。
馮櫻兒驚覺自己簡直快吐了,雞皮疙瘩更是滿身爬。他倆居然這麼就……這分明太厲害了。她勉強繼續開口︰「我就說你對她一定是真心的,全是她自個兒在那胡猜瞎猜,笨蛋。」吞了口口水。「現在大事已定,沒我的事了,剛好我也困了,你們就好自為之吧廣
「櫻兒,且慢。」秦劍賓喊住馮櫻兒。「你送玉雯回去休息吧1雖然我與她相愛是不爭的事實,但在未成親之前還是不要逾矩的好。我期望在大喜之日,她是個人人稱贊的完美新娘。」
「算你的良心沒被狗啃了。」
「臭櫻兒,你不要再胡說八道了,行嗎?」陳玉雯悄悄拭去淚痕,起身輕斥馮櫻兒。
「行了,你高興了吧?」
次日,秋陽高照,涼風徐徐,大廳內。
「老爺,你意下如何,究竟答不答應?」杏娘端坐太師椅上,半興奮半憂慮問道。
「這……我很欣賞秦劍賓那年輕人沒錯,但你可別忘了那是我們和周老的約定,既是約定,怎能不履行呢?」陳更生皺著眉,一邊轉動手中的銅球。
「道義上本該如此,但你舍得把女兒嫁給一個她不合意的人嗎?再說梵天都已成過一次親,若要嚴格地說,可是周家先毀了約。」杏娘反駁。
「話不能這麼說,梵天對于這個婚約並不知情,所以要算不知者無罪。」
「那咱們的女兒就活該倒楣了呀!我們也從來沒對她提過她有個小時候就訂過親的丈夫啊!」
「你不能否認咱倆知道。」陳更生絲毫不松懈。
「我是不能,但你為何要如此該死地頑固呢?人的腦袋又不是木頭,總可以靈活運用的。你想,雯兒嫁給秦劍賓又有什麼不好?他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是個能文能武的好兒郎,將來在朝廷,必定能闖出一番天地,這樣的女婿打著燈籠還未必找得著呢!」杏娘此刻早已全部豁出去了,無論如何她也要把女兒嫁給秦劍賓,找陳更生商量是基于尊重他這個原因,否則——
門兒都沒有。
「可是——」
「哎呀!你就非得履行約定是吧?那好,告訴你,我有意將櫻兒認作義女,她也同雯兒一般,正值十八芳華,該是我們為她尋覓夫家的時刻。她向來比雯兒伶俐,而梵天又是南方最大的布商,肯定是需要一個凡事都能獨當一面的妻子,櫻兒不畏生面孔,當然是最佳人選。再說,梵天已有一個六歲的小女孩,你想咱們的女兒能搞定她嗎?別被她耍得團團轉就老天保佑了,所以,櫻兒配梵天,不正是絕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