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櫻兒,應該你先說你昨夜跑去哪兒了吧!怎麼變成問起我來啦?」
「不說?那我走人啦!可惜,我本來想等你說完,就告訴你我昨夜發生的事,現在既然你沒興趣,那算了。」馮櫻兒耍著小人招數。
「等等,我何時說我沒興趣?」陳玉雯伸手拉住馮櫻兒的衣裳。
「這容易。你先老老實實、清清楚楚告訴我——昨夜家里究竟出了啥事,瞧你一臉快樂祥。」肯定不是因為周梵天,除非老爺改變心意,要她別嫁周梵天了。但是,那可能性根本就微乎其微。
「昨個晚上,爹告訴我他已經決定讓周梵天來提親,要我開始為嫁入周家作準備。」陳玉雯說得慢條斯理。
「這樣你快樂呵?」
「你別插嘴出!」她怒斥,然後接著道︰「當時我嚇死了,月兌口便把周梵天早成了親的事說出來。爹不相信也就罷了,還懷疑是你在從中作梗。我從來不曾看爹生那麼大的氣,我想他大概在考慮是否要與我月兌離父女關系。」
「你出賣我?」馮櫻兒帶著狐疑的聲調問道。
「我才不會。」陳玉雯連忙槍自。「你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膀喔!我否認都來不及了,還出賣你呢!」
「這還差不多。」馮櫻兒抓抓臉頰,表示滿意。「那老爺不是恨死我了嗎?」
「有可能喲!但這只不過整件事的一小部分,精彩的還在後頭呢!」
「咦?」她把頸子伸得老長。
「你別那樣看我呀!好似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其實,我根本早嚇得說不出話來,若沒有劍賓,爹可能真的把我趕出家里了。」陳玉雯極其自然地喊著秦劍賓的名字,絲毫不覺得有何不妥,馮櫻兒也沒听得清楚。
「那個窮酸小子啊?他倒是滿得老爺的心,憑他一口伶牙俐齒,滿月復經綸的模樣,若要他勸勸老爺並非難事。人家說︰‘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到時候他真當中了狀元,老爺就大有面子了。別說老爺會听他的話,連皇帝都得敬他三分呢!」
「我對劍賓有信心,他一定能狀元及第的。」陳玉雯雙眸中閃著崇敬與信任的光芒。
「什麼?你喊他什麼?劍賓?喂!你何時和他親密到已經可以直呼其名啦?你有沒有搞清楚,你目前還算是周梵天未過門的妻子呢!如此行徑,分明有違禮教,萬一傳到外人耳中,你永遠都別想做人了啦!想想別人會說得多難听,陳家小姐陳玉雯,未入夫家就和借住家中的男人勾搭不清,真是婬落下殘、水性楊花……」馮櫻兒似連珠炮般出口就是一長串,總算听出問題來了。
如果不是因為她這麼大驚小敝,陳玉雯根本就不覺得有什麼錯。但她的話實在太犀利也太傷人了,陳玉雯聞言禁不住淚水全逼到眼眶來,欲滴落的珠淚發發可危。
她是有可能成為周梵天的側室沒錯,卻不表示她沒希望不嫁他了呀!馮櫻兒的誤解一下斬斷了兩人之間原本緊緊相系的姊妹情分;陳玉雯氣她魯莽、氣她自以為是、氣她話說得如此絕值。
啞著嗓子,她渾身顫抖道︰「只要我相信我自己和劍賓之間沒什麼,管他阿貓阿狗怎麼說,我們之間就是沒什麼!」
拋下重話後,她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踉蹌的腳步似她氣憤難平的心。
馮櫻兒卻如墜入五里雲霧之中,不能明白陳玉雯為何好端端地竟發起怒來。
「我的話一點都沒錯啊!這事傳出去可誰都沒把握會被人說成怎樣,女孩兒家,名節最重要,一些些的風吹草動都不能有,尤其像她這般黃花大閨女,更是萬萬不可。」馮櫻兒自言自語著,愈想愈覺理直氣壯。今天是因為玉雯身為陳家大小姐,她才好心相勸,換作別人,她還做得管呢!
好無聊喔!
馮櫻兒閑坐于後院的蓮花池旁,右手不停撥弄水面,企圖嚇那些悠游自在、無拘無束的白色錦鯉。但水中魚兒像是知道她的詭計般,游過來、游過去,就是不肯游到她手邊,遠遠便避開了。
「這群魚的同情心大概被狗啃去了,見我這麼無聊,也不肯過來陪我玩玩。」她苦著臉,可憐兮兮。
陳更生每日皆會至經營的銀樓巡視,以便了解目前金銀珠飾的交易情勢;今兒個又適逢初一,杏娘早早上佛寺去拜拜了;陳玉雯則自上午發完脾氣後,就不知上哪去啦!馮櫻兒連個說話的對象也沒有,簡直快門瘋了。偏偏這些臭魚又個個鬼得很,最好哪天把它們全捉來烤魚于,否則真難消她心中之「恨」。
死魚!爛魚!
本處不留「娘」自有留「娘」處,姑娘才做得理你們這些只會游水的小蠢蛋了。馮櫻兒一下站起,對蓮花池內的眾魚們擺了特大號的鬼臉。「呸!再見!」
現在她想到了更有趣的事可做,到周家宅子後方那條小河去戲水,總比呆呆瞪著那些笨魚好多了吧!
花了半個時辰徒步走到周家來,她直接沿著圍牆向小河晃去。
遠遠地,一陣嘈雜聲傳來,好像有人在河邊吵架。
「小姐,你別亂跑嘛!主人千交代、萬交代,就是要你好好待在家里。你若這樣東奔西跑,待會兒主人會罵死我的。」原來是份與她相同的芳兒,正緊緊抱住周梵天的寶貝女兒——周絹絹。
「哇!守宮仙子,快救我,快救救我。」絹絹拉大了嗓門,沒命地喊︰「喔!好痛,臭芳兒,放開我。」
守宮仙子?哇!又喊我壁虎,你還是乖乖被提回去吧!我是壁虎?你還是蟑螂呢!瞧她那四肢在空中劃上劃下的模樣,嗯!的確很像。馮櫻兒氣不過被叫成丑陋的四腳小蟲,準備來個相應不理。
哪知絹絹竟然語帶哀求道︰「守宮仙子,求求你——」說著說著,眼淚就麻哩啪啦滾了下來,她停止掙扎,神情像是被毒打的小狽。
哎呀!我于嘛生得這副軟心腸,見人淚水汪汪便要受不了地大發慈悲。算了,救她一次吧!馮櫻兒搖頭晃腦,走到芳兒旁一把扯開她的手。
「放開她啦!這小魔頭交給我,我有法子對付她。」她拍胸脯保證,把絹絹拉至身後。
「你要帶她上哪?」芳兒滿臉恐懼。「主人不會答應的。」馮櫻兒力氣真大,她使盡全力仍沒能捉住絹絹。
「不過上大街逛逛,啥都不用擔心。至于你家主人,告訴他,女兒借我玩玩,天黑之前,我自會送她回來。」馮櫻兒下令似交代,完全忘了自己也不過是丫環一個,根本沒權利這樣說話。
「可是我——」芳兒慌張得不知如何是好,眼看小姐就要跟著個陌生人走了,她卻還不知道那人叫什麼來著。「喂!假若主人問起你是誰,我要怎麼說?」
「天不怕、地不怕的馮櫻兒,懂沒?」拉著絹絹略顯瘦削的小手,她心中浮現了一道小小的影子,那身影四周籠罩著一股窒人的氣息,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都過了那麼久,苦不夠呀!馮櫻兒甩開塵封已久的回憶,對絹絹露出狡猾的笑容。
「守宮——」
「天啊!你不要再叫我什麼守宮仙子了好不好呀?我的祖女乃女乃!我是人,不是壁虎,壁虎有我漂亮嗎?」’
絹絹忽地停下腳步,把她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對,你沒有尾巴,所以你是人。可是,你為什麼攀在牆上呢?」。
哇廢!這小孩真是煩人,問題一大堆,簡直要把人弄瘋了。「我沒有攀在牆上,我只是翻牆進的你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