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小青。」喚不醒懷里的人兒,葉展騏一把將她抱起。「是誰?」轉向在一旁頻頻拭淚的瑾兒,一臉冷酷地問。
「是老夫人。」
他想也是。「為什麼?」
「昨天老夫人發現玉鐲子不見了,下令搜小青的房,結果在小青枕頭底下找到了。」
「小青偷了玉鐲子?」葉展騏面色一凜。
「她說是有人偷了玉鐲子,再放到她房里,故意設計陷害她的,但老夫人不信,指她犯了錯還想推諉責任,氣得用家法打她,還罰她睡柴房,三天不許進食。」瑾兒抽噎地道。
葉展騏面色凝重、一言不發,抱著杜芸青離開。
痛……好痛……她沒有做錯事,不要再打了……
「小青,別皺著眉頭,別哭,你哭得我心都快碎了。」葉展騏輕柔地撫著杜芸青緊皺的眉頭,以沾濕的布巾擦拭她的臉。
她沒有哭……玉鐲子不是她拿的,為什麼她要哭……她不想哭,她不想示弱……但好痛,眼淚忍不住一直掉下來……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沒有在你身邊好好保護你,讓你受這麼大的苦。」葉展騏傾身,以頰輕抹去她不斷決堤而出的淚水。她要流淚到何時?可知那淚燒灼著他的心,教他心急如焚?
是啊!都是他的錯……他承諾過會好好待她,不讓她受委屈的……
「女乃女乃太自作主張了,明知你是我深愛的女人,竟狠得下心下這樣的毒手。」打得她身上、背上全是青青紫紫,教他不忍卒睹。
因為她看不起她啊……這回,是新仇舊恨都一塊報了……
「你也真是的,原以為你雖愛胡鬧、愛漫天開口,至少于他人無傷,也懂得拿捏分寸,這天底下你要什麼我不能給你?為什麼要去偷那個玉鐲子呢?」
她沒有……她沒有偷……杜芸青在心里猛力地喊。
「唉!」葉展騏大嘆口氣。「你真是教我太失望了。」
連他也認為是她偷的了……為什麼不呢?事情就像每個人所說的罪證確鑿,他憑什麼不相信?但事情根本不是這樣的,為什麼要對她失望?為什麼眼皮那麼沉重?為什麼始終睜不開眼……「不是我偷的。」杜芸青急得淚水汨汨泉涌。
「小青,你醒了?你說什麼?」耳尖地听到她的細語,葉展騏興奮地輕搖她身子。
「不是我偷的。」他听不見嗎?杜芸青急得用力再道。
「不是你什麼?小青。」他輕拍她雙頰,一臉期盼。
「不是我偷的。」用盡所有的力量,杜芸青啞聲大喊,雙眸同時自黑暗的漩渦中睜開,任熟悉的擺設映入眼里。
「小青,你終于醒了,知不知道,你都快把我急死了。」七上八下的心終于落地,葉展騏高興地抱緊了她。
「不是我偷的。」杜芸青心酸地道,想伸手環住他、回應他的擁抱,雙手卻似有千斤重般,沉重得抬不起來。
「先不提這個,你餓著肚子,還拖著虛弱身子在柴房里過了一夜,有點受寒發熱,我讓瑾兒熬了一碗藥,來,快趁熱喝了。」葉展騏端來湯藥,扶她起身。
「老夫人的玉鐲子不是我偷的,有人故意栽贓陷害我的。」不理會已送到嘴邊的藥,杜芸青堅持道。
「都說先不提這事了,來,喝藥。」葉展騏細語輕哄。
杜芸青將臉一偏。「我不要喝藥,我要你相信我。」她啞聲哽咽。
「別又來了,小青。你是我的人,別又拿你的身體威脅我、和你自己的身體過不去。」葉展騏蹙起眉頭。「我要你喝藥,現在就喝。」
杜芸青听若未聞,仍舊抿緊了唇,一臉倔強。
冷靜,把持住,她受了毒打,還招了風寒,千萬不能像上回一樣,輕易被她激得動氣走人。葉展騏深吸口氣,在心里殷殷告誡自己。
「你先把藥喝完,不管你要說什麼,我都听你說。」他柔柔安撫道。
「先听我說。」
「不,先喝藥。」
「求求你。」杜芸青睜大雙眸,因水氣而迷蒙的大眼里滿是祈求。
葉展騏盯著她紅腫不堪的雙眼瞧,驚悟到這竟是她第一次求他。
他起身,將藥碗小心地放置桌上,合上碗蓋以免涼了,然後回到她身邊。「說吧!」他算是服了她的固執了。
「展騏,」杜芸青直直地看進他眼里,一臉誠懇。「花瓶不是我打破的,老夫人的玉鐲子也不是我偷的,你認識我不是一天兩天了,你真的認為我會偷竊、說慌嗎?」
葉展騏沉默片刻。「老實說,我已經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了。」
杜芸青難過地攢起眉頭。「我是你喜歡上的女人耶!你就對我這麼沒信心嗎?」
是啊!她是他喜歡上的女人。但那又如何?這樣的女人,他終有一日會厭倦吧!
只是為何看著這樣的她,他的心竟隱隱作痛呢?
第8章(2)
葉展騏冷淡的反應令杜芸青急了起來。「我不管,這一次你一定要相信我,偷竊不比上回,你若真和其他人一樣不相信我,我們之間就再也不可能了。」熱淚燒灼著她的眼,她極力忍住,為了看清他的反應。
「如果真這樣,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葉展騏面無表情平板地道。
他說什麼?杜芸青如遭青天霹靂。
他的意思是不相信她,就算兩人的關系因此而破裂也無所謂了嗎?
為什麼?為什麼她總是遭到誤解?為什麼上天給她這樣的命運?為什麼他能這麼冷漠地說出不要她的話?
她受夠了。
「為什麼不相信我?我從來不曾說慌,從來不曾做過什麼錯事,為什麼不相信我?」使盡了全身的力量,她歇斯底里地捶向葉展騏的胸膛。
「你教我怎麼相信你!」葉展騏惱怒地抓住她雙手。「知道嗎?出門這些天,京城里的朋友捎來訊息,說京城謠傳著鎮國將軍府的千金出閣後,雖然中途遇劫,但她的夫婿李景浩將軍率大軍及時趕到,現在,杜小姐,也就是平西大將軍夫人,正好端端地待在平西將軍府里。」
「什麼?」杜芸青頓覺一陣天旋地轉,腦中一片空白。
「你總是一臉信誓旦旦,如今證明了不過是信口雌黃,教我如何相信你?你說啊!教我如何相信你?」
「不可能,我明明就在這兒,怎麼可能……」杜芸青緊咬下唇,喃喃低語。
「怎麼不可能?」葉展騏眼里因徹底的失望而蒙上一層寒霜。「事實如你所願地擺在眼前,這世界並不會因為你的痴心妄想而改變。」
杜芸青軟向枕邊,驚得連搖頭的力氣也沒有了。
為什麼事情會這樣子?為什麼那兒已經有個社小姐取代了她?為什麼所有事情全連成一氣,教他就算想,也無法相信她?
那她是誰?她的未來該怎麼辦?
「事情談完了,喝藥。」葉展騏再次拿來藥碗湊到她唇邊。
「不要……」心灰意冷,一切全不在乎了,死了反倒一了百了。
「由不得你,你給我喝。」葉展駭氣惱地掐緊她下巴逼迫她張嘴,但濁暗的藥汁仍順著她唇角溢流而下。
他厲眼瞪她。
杜芸青索性閉上雙眸,看都不看他。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葉展騏苦著臉喝了一口,然後吻住杜芸青的唇,強迫她張嘴,將嘴里的苦藥渡了過去。
杜芸青想反抗,奈何全身一絲力氣也無,只得含淚咽下苦藥。
反復數次後,葉展騏丟下空藥碗,由懷里拿出一支漂亮的銀發簪,發簪在燭光照耀下閃著溫柔優雅的光輝。「送你的,我第一眼瞧見就覺得它會適合你。」
杜芸青別過頭,瞧也不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