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道兩旁皆是低矮獨揀式的住宅,和台北市見慣了的公寓、大廈大異其趣,任峰和恩雅在一棟藍白相間的屋前停了車,下車靠近後,他們可以看見低矮柵攔里頭一名稚女敕帥俏的小男生正拿著水管澆花、澆草,間或澆澆身邊繞著他團團轉的小狽。小狽興奮地又叫又吼的,小男孩一個不小心,將自己澆得滿身都是。
恩雅輕靈地笑了出聲,引得小男孩和狗將注意力全放到他們身上,水管恣意流著清澈的水,在草地上形成小水窪。
似乎感覺得到他們來訪的善意,狗狗猛搖著尾巴樂叫。
「叔叔,阿姨,你們有什麼事嗎。」小男孩微眯起笑跟,露出一口閃亮白牙和兩個深細的小酒窩。
「我們來我你媽媽和阿姨。」任峰微笑道。眼前漂亮的小男孩應該就是沈家當初逐出夏莎時她懷的小孩,這會兒,五歲有了吧!澳憬惺裁疵?鄭俊?
「我叫小拓。媽媽、媽媽,有客人來。」回答後,小招邁開小腿奔至門廳,朝里頭大喊,如鈴般的清脆童音令人打從心底舒服起來。
任峰和恩雅對看一眼,兩人牽著的手握得更緊。
「哎呀!這不是任大哥嗎?」一名明眸皓齒、閃耀亮眼的女子看著任峰,而後轉向恩雅。「你一定就是恩雅了。」她露出善意的微笑,開了低矮柵欄的鐵門。
「夏莎?」任峰揚起一邊眉毛,將跟前亭亭秀立的開朗女孩和七年前帶著雙慧黠淘氣雙眸的小女生結合為一。
「是啊!任大哥,快請進來坐。」夏莎熱絡地領著兩人進屋內坐。「小 ,去倒兩杯水,順道把阿姨叫起來。」待她看清兒子依令行事卻「啪答、啪答」地踩了一走廊小腳印還有狗腳印後,氣得連名帶姓大叫兒子的名字。
小拓小心翼翼地端了兩杯水出來的時候,狗己經被丟了出去,還隔著紗門樂叫,以為人家在跟它玩。
「待會兒把你帶進來的泥巴統統擦干淨!」夏莎板起臉嚴厲地道。
「啊!可不可以不要?」小拓擰起眉頭,扁著嘴,露出兩個可愛的小梨窩,神情說有多可憐兮兮就有多可憐兮兮,讓人看了恨不得幫他拖地去。
「不行。」夏莎斬釘截鐵地道。
「夏莎,又在罰小孩啦!」夏織微掀紗簾走了出來,看到位子上的兩人時微怔愕了下。「是你們。」她露出淡笑,眼里流露的是真正的歡迎之意。
「你們聊。小拓,跟我出去把狗洗干淨。」夏莎領著因好奇而頗不願離去的小拓離開,將沁涼的室內留給三人。
「看來你過得很好。」任峰開口。
「是啊!夏莎和小拓是根好的伴。」夏織微微一笑,轉向恩雅。「何小姐,上回打擾你,讓你照顧,還寫了那麼……不禮貌的紙條,真是不好意思。」她微微頷首。
「不,該不好意思的是我……」恩雅頓住,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對于你的處境,恩雅一直覺得很抱歉。」任峰握緊恩雅的手,代替她說。
「抱歉?」夏織訝然地微揚雙眉。「啊!一定是我那天的紙條寫得太過分了,都怪我,一時激動寫了那種話。」
「你寫了什麼話?」任峰微蟹眉頭。
「不是很好听的話。」夏熾羞愧地微微臉紅。
「你……。」任峰看著夏織,而後瞪向恩雅。「紙條內容的事,為什麼我不知道?」這個專會藏話、該打的小女人。
「那不重要。」比起紙條,沈夏織懷孕的事更重要吧!
「不重要?」嚴重到她拒絕嫁給他?她說那不重要?!任峰的情緒瞬時高昂。
「你倒說說什麼才是重要到你覺得必須告訴我的事?」
「你突然這麼問,我怎麼回答?」恩雅輕蹙眉頭,一臉為難。
情侶吵架還真有趣,尤其其中一個是她向來熟悉、總是一臉沉著冷靜的任峰。
夏織來回看著兩人,噗哧笑了出聲。
恩雅和任峰一齊瞪向她的笑臉。
「啊!對不起,你們這麼嚴肅地討論事情,我不應該笑的……。」才說不該笑,夏織馬上又止不住地掩嘴輕笑。見任峰微惱的表惰和恩雅微帶錯愕的臉,她笑得更開心了。「噢!恩雅,能認識你實在是太棒了,還好有你,否則我和任峰就這麼結了婚,我的一生不全毀了嗎。」
「是啊!畢竟你努力了老半天,還是沒辦法勉強自己愛上我。」任峰不以為然地撇撇嘴。
「先說好,我可是真的很努力喲!」夏織止住笑意,一臉認真。
恩雅凝眉,讓兩人的態度給弄糊涂了。
看出她的疑惑,夏織轉向恩雅。「我要謝謝你,即使是因為利益結合的婚姻,我也希望能有愛,但我無法愛上任峰,你的出現是救了我,你實在沒有理由感到抱歉的。」她款款地解釋。
「那麼你愛揚紹祺嗎?」恩雅突地問道。
夏織飛揚的神情倏忽僵如石塊。天啊!這兩個人還真是一對,說話一樣的坦白,讓人難以招架。
恩雅的心一沉。她的預感果真是正確的,沈夏織不過是在偽裝,她展現出來的強顏歡笑、若無其事,看在她這個過來人眼中,簡直就像在看從前的自己。
「任峰,你可以出去幫他們洗一下狗嗎?」恩雅轉向任峰,軟聲要求。
任峰縱使再不願意,也只能起身走出紗門,加入門外兩人一狗的行列。
「也許我這麼做交淺言深了,但是別再壓抑了,至少在我面前,不要壓抑,展現你真實的感受好嗎?」恩雅誠摯柔和地開口。
夏織凝視她半晌,似乎在決定要怎麼做。「抱歉,從小到大的陋習,我恐怕是壓抑成性了。」她沉下整張臉,臉上不再有笑,神情也不再飛揚。
「夏織……」恩雅欲再開口。
夏織卻截斷她欲出口的話語,「情緒也許是裝的,但我說感謝你的事是真的。」
「因為你真的愛揚紹祺?」
夏織靜默了半晌,自顧自地說著,「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毫不費力地就愛上某個男人?」
恩雅疑惑不解地看著她。
「任峰這麼問過我,我沒有想過,事實上,我根本就不敢想。」她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是不能任意愛任何人的。「其實你根本不用內疚,是我自己選擇為另一個男人背棄婚約的。」
「但卻是因我而起。」恩雅仍是深感歉疚地道。這是她的痛。
這也是她最深的痛。夏織起身,雙手環緊自己,隔著紗門望向門外快樂地試圖將狗擦干的三人。「一開始,我的內心充滿了怨恨,但來到夏莎身邊後,我想了很多,也調適好了心情。」她揚起淺笑轉身看向恩雅。「往好方面想,如果注定要愛上紹祺,結婚後再懂愛,只會讓這一切更令人無法忍受,不是嗎?」
「可是你為此被逐出家門……」
「哎呀!我說恩雅,這個就要更感謝你了。」夏莎開了紗門,讓門外的兩人一狗進來。「我們家的爺爺和爸爸,自從女乃女乃去世後就愈來愈不是人,媽媽又軟弱得無法顧全我們,你幫夏織離開那里,沒騙你,真的是功德一件。對了,听任大哥說你也有喜了,婚禮什麼時候啊?」
「呃……」恩雅訥訥地道。
「就在最近吧!要記得放紅貼子給咱們哦!沖著你把夏織從苦海里救了出來,我一定包個大大的紅包給你。」夏莎爽朗笑道。
「大大的紅包是多大啊?」小 在夏莎的身旁問著。
「當然是很大、很大埃」夏莎低望著兒子,理所當然地解釋。
「真的嗎?媽媽,你過年的時候也說要包很大、很大的紅包給我,可是都沒有很大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