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趙,我問你。」任軒臉上像蒙上一層寒霜。
「是!」趙副理站得直挺挺的,心里局促不安地等著接招。
「我問你,美麗的女人是不是都很沒大腦?」任軒恨恨地從齒縫迸出話來。
水盈是個非常美麗的女人,卻沒什麼大腦,她要是有大腦的話,就不會想要離開他。
「啊?」趙副理嘴巴微張,當場愣住了。
「我問你是不是?」任軒突地站起,兩眼發直地瞪向他。
「是!」見著頂頭上司射過來的兩道寒光,趙副理中氣十足的大聲答著。
「那麼,那種女人是不是理都不用理她。」像找到全世界唯一會支持他的盟友似的,任軒雙瞳里燃起莫名興奮的火焰。
「是。」這回趙副理迅速反應。
「很好,你听到了嗎?」任軒幾近瘋狂的說著,是對心里那個老愛唱反調的聲音說的。
「听到了!」受他慷慨激昂的情緒影響,趙副理也答得熱烈高亢。
其實趙副理並沒听清任軒在說什麼,只是順著他的話回答。
一陣沉默,冷氣機的聲音在偌大的空間里運轉著,冷卻兩人激動的情緒,幾個猛烈的深深喘息後,任軒像泄了氣般地倒回大沙發椅上,望向趙副理的眼神顯得有點呆滯。
「小趙,你站在那里還有什麼事嗎?」像突然清醒過來似的,任軒挑起一道眉毛看向趙副理。
「呃……」又是奇怪的問題,不過趙副理適應得很快。「經理,我的企劃案。」他指了指靜靜躺在桌上的卷宗。
「喔!和永康策略聯盟的企劃案,我看過後會讓秘書請你過來一起討論。」
任軒答道。
「啊……」趙副理努力讓自己不要一副呆頭的樣子,「可是經理您叫我先在這兒等您,您說這個案子很重要,有幾個大方向要看我有沒有先抓住。」
任軒心一沉。
沒錯,他想起來了,他的確是要先翻閱企劃內容的大方向,也的確要趙副理留下來等他一下,但是他翻了第一頁,看到「水」字,其實它寫的是「絲瓜水」,永康是專門出產自然保養系列產品的公司,他只看到「水」字而已,就想起那個沒心沒肝的女人。
不過他很快就回神了,凝神專注想繼續用最快的速度挑出重點,卻在翻到第二頁的時候看到「盈」字。
其實上面要談的是「盈余」,但任軒就是無法控制的又想起水盈的沒心沒肝,這下子,更讓他想得腦袋恍恍惚惚。
懊死可惡的笨女人!她竟讓他因私忘公,她憑什麼?
憑她的沒心沒肝。任軒心底的聲音又來糾纏。
去!任軒用力甩去那惱人的聲音。
趙副理正眨著懷疑的眼神望向任軒。
哼!任軒在心里呻了聲。菜鳥一個,就膽敢質疑他的權威,學學大哥嚇唬人的樣子吧!
任軒猛地直盯著趙副理瞧,瞧到他有點心虛的試圖別開臉,而後,任軒搖搖頭、長嘆了口氣。
「經理,怎麼了。」任軒那口氣嘆得趙副理的心惶惶不安。
「小趙,我問你,你從業務當上副理有多久了?」任軒板著臉正色問道。
「兩個禮拜。」趙副理答得認真。
「唉!」任軒瞅著他,再嘆一口長氣。
「經理,怎麼了嗎?」見上司如此,趙副理頓時連胃都有點不舒服了。
「我說,小趙,你以前不是我帶的,我也不好說什麼,但現在你到底也是個主管,管理底下十幾個業務人員了,都沒有改變是不行的。」任軒的表情顯得憂心忡忡的。
「經理,我還有很多事要學習,有什麼地方不好,還要您多多教導呢!」趙副理急急地說著。
「那好,我就明著講,也不跟你客套了。」
「請說、請說。」趙副理只差沒哈腰鞠躬了。
任軒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喉嚨。「我說,小趙,身為一個主管,要面對處理的情況不再是小小的範圍,除了本身業務能力要強,溝通和應變能力也是很重要的。」
「是!」趙副理點頭,像認真听著老師授課的小學生。
「你的業務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是毋庸置疑的,這也是你會被拔擢上來的主要原因,公司覺得你夠優秀,願意給你機會讓你更進一步挑戰自己的能力,你若仍是停留在原地,很快的就會被取代。」
「是!」趙副理贊同地點頭。威菱集團淘汰不適任員工的速度的確很快,這是它能在同業中保持領先地位的原因之一。
「你認為你的應變能力如何?」任軒陡地朝趙副理丟出個問題。
「呃……還可以。」其實趙副理想說「他覺得還不錯」,但在任軒銳利的眼神下似乎不該這麼說。
任軒搖了搖頭,搖得趙副理皺緊了眉頭。「光看你回答這個問題的反應就知道你的應變反應還需要再加強,更別說我剛剛臨時想考驗你而出的狀況了。」
「臨時想考驗我而出的狀況?經理是指剛剛那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嗯,我問了莫名其妙的問題,你做了什麼?」
「我回答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問題。」趙副理的臉似乎微失了血色。
「嗯。」任軒語氣略帶同情。「回去多思考、思考情況應變的問題,這個機會教育,就算是我送你的升遷禮物吧!」
「謝謝經理,您的這份禮物真是太珍貴了,我一輩子都會記得的。」原來經理叫住他是為了點醒他。趙副理雙眼閃著異常湛亮的光芒,心底對這位年少有成的上司頓時涌起滿滿的佩服。
「你若懂我的心意那就太好了,去忙你的吧!」任軒神情和善的說著。
趙副理轉身欲離開經理辦公室,臨出門前,任軒叫住他,「這份企劃書,我看過後會讓秘書請你過來一起討論。」
「是,經理。」趙副理答道。他覺得此刻渾身散發著原本沒有的自信和對經理的敬意,真的認為自己學到了寶貴的一課。
蠢呆!
看著趙副理離去的背影,任軒在心里冷笑著。
不過這種人還挺可愛的。任軒的冷笑變成發自內心的笑意,嘴角亦微微揚起,心情似乎變得好好。
而後,他拿起企劃書翻著,很快的又沒了想笑的心情。
任軒發過毒誓,再也不去找水盈的。
所以他現在只是路過、路過、路過……任軒喃喃自語著,像在念咒似的。
在他將車熟練的轉進一條巷子,而後停車、熄火後,周身靜謐的空氣漸漸加溫,燥熱得仿佛隨時擦得出火花。
去他的!任軒一拳捶在方向盤上,怒氣突地猛然爆發。他在這種應該抱著女人溫存或一個人看書、听音樂悠哉的時候,怎麼可以大老遠的跑來她這邊。
包別說他還特地算準了她會回來的時間,順便將車停在她家門前。
他是二十七歲,而且身心俱熟的優秀男人,但現在他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任軒突然急切得像要閃躲什麼鬼魅似的,他伸手欲發動車子,卻听見車窗傳來的輕敲,吸引他下意識的轉頭……他原想發動車子迅速走人的手轉而打開車門,急切得想看清車窗外的她。
「嗨!」水盈招呼道。
月光下,她露齒淺笑。她的笑美得令任軒有片刻的失神,他終于知道自己為什麼受盡自我屈辱、喪盡男子氣概,都還是要來找她了。
在女人堆里,他向來無往不利;想要的女人,也總是手到擒來,除了她。
她是鐵板,卻是他眼中最姣麗的鐵板,明知會痛死自己、怨死自己,卻無法不踢。
「嗨!」任軒的聲音粗嗄不堪。
「真巧,在這里遇見你,路過嗎?」她的口吻平淡,心卻怦然狂跳的直感謝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