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平實的感情持續了兩年多,兩人的通訊時間卻漸漸少了,因為江靖即將從研究所畢業,正在沖刺畢業專案研究,所以她不敢浪費他太多時間,又怕他早上吃不飽會沒精神,六點半的心靈溝通往往草草結束。
「我到美國去找你好嗎?」升上大三課業輕松許多,她透過視訊問他。
「不,若見到你,我怕我再也無心研究了。」會整天只想把她關在房間里,然後對她這個這個,那個那個。
引號後純屬幻想,他可是文質彬彬,斯文有禮的江哥哥,心里的邪念絕不能讓她知道。
在她安裝網絡視訊和麥克風後,他常常看到她曼妙的身材在眼前晃來晃去,加上台灣天氣熱,又是在女生宿舍里,她有時穿著小可愛熱褲就出現在畫面上,這種刺激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
何況他渴望了她那麼久,兩人間最親密的接觸,也只有幾年前那如蜻蜓點水般的意外初吻。
他越來越佩服自己的定力了,保護少女協會應該頒個獎項給他才對。
「我不會吵你的,我只是好久沒見到你了。」
「網絡上不是常常見面嗎?」
「那不一樣,為什麼我每次說要去找你,你都不讓我去的?」
「你不明擺自己的影響力。」
台灣這頭,單子彤看到江靖泛出淺淺的微笑,不禁著著迷地直盯著他。每每總是他一句疑似調情的話,就可以把她弄得暈頭轉向。
這幾年雖然都是透過網絡聯系,她卻覺得每看他一次,就更喜歡他一點。
但他也是這麼覺得嗎?
思緒至此,她不禁覺得心有點涼,雖然兩人的交往是他先起的頭,但維持戀情熱度的,好像都是她,這種看得到卻模不到的感覺很空虛,她不想總是羨慕地看著校園里成雙成對的情侶,好希望能真真正正地依偎在他懷里。
然而在這場戀情之中,擁抱卻成了奢望,她相信如果今天她也不積極,兩人會面對的結果必定是疏離。
一開始能成為他的女朋友,她已經很滿足了,為什麼會越來越貪心?他們之間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你怎麼了?」他突然問,就算隔著一片海洋,他也能感覺到她的異狀。
「我?我在想你是不是其實藏了一屋子金發洋妞,所以才不敢讓我去!」她做了一個特大號的鬼臉,掩飾心里的不安。
「我能藏在哪?櫃子嗎?視訊就開著,你看不到嗎……等一下,有人敲門。」他低低向她告罪一聲,離開了座位。
從畫面中,她看到江靖走向房門口,接著一道婀娜的身影由攝影機前晃過去,靠得離他極近,兩人正熱烈地討論著什麼,麥克風接收的訊息不是很清楚,她听不太明白兩人在討論什麼。
那是誰?為什麼一大早會有女人來找他?
原來不是金發洋妞,是中國女圭女圭啊……
一堆奇奇怪怪的幻想立刻充塞她的腦際,以往對他全心的信任,如今已微微動搖,她發現這幾年的分離似乎改變了很多事,她根本不了解他,甚至對于他的生活也不清楚。
「彤彤,抱歉,我要先到研究室去了。」江靖靠近螢幕,匆匆地交代了一句。
單子彤都還來不及回答,就听到那端又傳來對話的聲音——
「江靖,教授在等我們,你不要再聊天了!」
「再一下子就好!」
「那個人煩不煩啊!不知道你很忙嗎?一大早就纏住你,讓我來……」
接著她看到一張美艷的東方臉孔出現在畫面上,朝她示威地冷冷一笑,接著視訊的螢幕就變成一片黑。
這是什麼?單子彤有些錯愕,這跟被掛電話有什麼不同?原來隨著科技進步,拒絕通訊的方法也會跟著升級,但殺傷力並沒有因此銳減。
望著桌上那盒他送的巧克力,她毫不猶豫地拿起一顆塞進嘴里,試圖用那高雅的甜味掩蓋過心里的酸楚。
她該信任他的,對吧?但為什麼巧克力的甜味不再,苦澀卻倍增?
「那天到你宿舍找你的女生是……」
「是我同學,跟我做同一個專案,才會常常來找我。」
就說一定沒什麼,她嘲笑著自己的胡思亂想,更斥責自己怎麼能對他沒信心。語茗勸她別這麼早芳心,應該多觀察觀察,但她堅定地告訴自己,沒事的,他說只是同學,就一定是這樣。
這一小段風波,就在她刻意壓抑下,雲淡風輕地過去了。
可是江靖卻更忙了,常常她等了一個晚上他都沒有上線,即使出現,也只是安撫她兩句,然後就被背後那個嬌滴滴的聲音拖走。
她要相信他……要相信他……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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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單子彤意外地接到家里打來的一通電話,對她來說是晴天霹靂的消息。
「彤彤,隔壁江太太前陣子急病餅世了,她的公祭在明天早上,你以前跟江靖那麼要好,要不要回來上個香?」
江媽媽過世了?江靖應該也知道了這個消息,他的狀況還好嗎?難道這就是他最近好幾天不上線的原因?
由于父母並不知道她和江靖仍有聯系,她不便多加追問,匆匆應允之後,隔天馬上坐最早的一班火車回家。這次她應該可以見到他了,縱使可能無法一敘相思之情,至少可以見到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他。
回到家中,稍作梳洗之後,她跟著父母到殯儀館參加江母的公祭,由于江家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因此場面盛大肅穆,祭拜者不出高官貴賈,像單家這種純粹為了鄰居情誼來祭拜的,反而顯得不起眼。
由于一同祭拜的人太多,單子彤雖然遠遠地看到江靖站在家屬區答禮,他卻沒有注意到她,事後,單母要和她一道回家時,她拒絕了。
「媽,這麼久沒有見到面,我去找一下江靖。」她讓母親先回家,便獨自繞到家屬聚集的地方。
只要再幾步,就可以和他見面了……懷著激動的心情上前,卻在要到達前,她硬生生的止步。
她看到了……那個總之在江靖宿舍叫他一起離開的美麗東方女子,現在正站在他身邊,玉臂勾著他的手,好不親密的樣子。
包令她心碎的,是江文清毫不掩飾的音量,在眾賓客前的問話——
「江靖,你和雅心在美國也交往幾年了吧?你方伯父問你們小兩口什麼時候要訂婚?」
只見江靖濃眉微皺,那名叫雅心的女孩貼上他耳邊低語幾句,他似不情願地點點頭,她才跟著羞澀地道︰「還沒有呢!伯父,現在說這些都太早了。」
「你們都一起出國這麼久了,怎麼會太早?方氏企業和大江貨運是長期合作的老伙伴,如果再加上你們的喜事,不愧為美事一樁。」
一旁賓客紛紛談論起來,甚至有人敲起邊鼓,在不合宜的場面大贊郎才女貌,明明是喪事會場,卻沒什麼悲傷的氣氛,或許是大伙兒都知道江氏夫妻失和已久,唯一表現出哀傷的,是長年在國外的江靖。
「爸,」他淡淡的看了方雅心一眼,「現在是母親喪禮,這個場合不合適說這些,我遲些再跟你解釋我和雅心的關系。」
一經提醒,江文清也發現場合的不適宜,只好作罷。「好吧!我和你方伯父可是等很久了,你死去的母親也贊同這件婚事,希望你的解釋不會讓我們失望。」
語畢,他協同眾賓客回到儀式會場,準備進行接下來的程序。
人漸漸散了,留在原地的江靖跟方雅心也準備離開,但當他無意回頭一瞥時,只見到一個被他傷透心的女孩兒,站在遠遠的角落默默地流著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