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賣命叫嚷,但是那輛車子卻只是一個勁兒地揚長而去。「回來啊!」她扯著喉嚨大喊。
「算了。」他拍拍她的肩。
她嘟嘴。「下一輛車子不知道等不等得到哩,大半夜的,誰會把車子開過來?」
他一笑。「等不到的話,也是個特別的經驗。」
「好吧。」她笑開。
她往前看,階梯就在眼前,他們這樣一路說笑,路也不覺得長了,時間也不覺得慢了。
她打起精神地說︰「那我們上去吧。」
「不是我們,是妳。」他很冷靜地說。「我上不去了。」他的腳已經痛到寸步難行的感覺。「剛剛我就說了,妳一個人上去,我在下面等妳。」
「真的嗎?」她一開始太緊張了,完全沒意識到,他那個提議的意義,現在才知道是什麼意思。
「不要。」她搖頭。「要的話,一起上去;不要的話,兩個都留在下面。」
他說道︰「如果我們兩個都不上去的話,情況就會像剛剛一樣,眼睜睜地看著車子開走。」
「那就算了。」剛剛車子不見,她急得大吼,現在倒說得輕松。
「用不著這麼意氣用事的,既然我們兩個沒有辦法一起上去,一個留下來也沒有關系。再說,妳就在上面,隨時都可以看到我,也不用擔心,又不是相隔多遠,也不是一個生一個死。」說到這兒,他還笑了。
誰叫她一副堅持下分開,彷佛分開的話,有多麼嚴重的樣子,惹得他覺得好笑。
她沒理他說的話,徑自低下頭,扳著手指頭。「嗯……一、二、三。」她抬頭,放開了笑容。「我們有第三個好消息--我是個有神力又耐操的人。」
「所以……」她是想怎樣呢?
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很有魄力地說︰「所以你把自己交給我吧,我可以把你背上去的。」
她的提議,讓他嚇了一大跳。「不可能的!」
「可能!」她堅持。
「別鬧了。」他試圖改變她的心意。「我說了……」
她打斷他的話。「我也說了!」
她執拗的態度,讓口才很好的他,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
「什麼都不要跟我說了。」她背對著他。
「這太夸張了。」這好象演戲一樣,而且就算是演戲,也該是他來背她,怎麼會是她來背他呢?
「我不管。你要相信--天使是有翅膀的。」她可以背起他的。
他笑起,模了模她的頭。他早就知道她是有翅膀的天使了,如果不是她的話,他怎麼能靠近愛情的天堂呢?
「快點。」她催促著他。她是鐵了心,咬著牙,都要把他背上去。「是男人的話,就不要跟我計較了。」
這種豪邁的話,果然非常「雲天使」,惹得他笑了。
一個女人背著男人的事情如果真會發生,是因為那個女人是她。
他把手靠上她的肩膀。當她嬌小的身軀努力馱負起他昂藏的身軀,當感動滿在心口的時候,他突然知道--為什麼人會愛上另一個人。
因為誰都想,遭逢一場靶動。
雲天使和徐瑾嚴在河堤上並沒有等到車來,兩個人互相窩著,吹了一整夜的風。雲天使最後的印象是窩在徐瑾嚴的懷里睡去。
後來徐瑾嚴終于攔到車子,不過由于雲天使有發燒的跡象,所以他請對方載著他們兩個去醫院。
他辦好了住院手續,也通知徐少磊來。
兩兄弟見面的時候,徐少磊往拄著拐杖的徐瑾嚴肩上一拍。「大哥,事情是怎麼樣?你們兩個一夜沒打電話回來,一打電話就告訴我人在醫院,嚇死人了!」
「也沒什麼。」徐瑾嚴簡單地交代昨夜是怎麼回事。
「原來是這樣。」徐少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我還以為大哥你開竅了,做了什麼『好事』。」
徐瑾嚴白了他一眼。
徐少磊嘿嘿一笑。「正常男人跟一個這麼可愛的女孩子過一夜,當然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徐瑾嚴不悅地說︰「我就是不正常,這樣可以吧。」
徐少磊不知怎會惹怒他,一時有點錯愕。因為通常這時候,大哥只會冷冷地說他無聊,而不是像這樣負氣轉頭。
他不知道,他剛好戳中徐瑾嚴的要害。
不管徐瑾嚴的條件多優秀,但在感情這件事上,卻一直是個弱勢的人。如何感受,如何表達,如何追求,他比別人遲鈍,所以愛情的路也走得比別人曲折,比別人更沒自信。
徐少磊好死不死踩中他的要害,他才會這麼不高興。徐少磊趕緊跟在他身邊。「開個玩笑而已啦。大哥,你不要生氣。」
徐瑾嚴一笑。「下次開個真正好笑的玩笑。」
「是。」徐少磊端端正正地敬禮,惹得徐瑾嚴又笑了。
他這樣嘻嘻哈哈地陪著徐瑾嚴走到病房探看雲天使。
雲天使剛好醒了過來,看他們兩個走進來,她迷惘地抓了抓頭。「這里是哪里啊?」
徐瑾嚴笑道︰「醫院。妳發燒了。」
雲天使模了模喉嚨,難怪她覺得喉嚨熱熱的,身體重重的。喔,昨天背著徐瑾嚴走階梯,真的累慘她了。
昨天她背著他的時候,悶不吭聲,今天才知道骨頭都散了的滋味,再加上身上的擦傷、瘀傷,夠難過的,不過……
「醫院?!」她嚷著。「這樣就住院,會不會太夸張了?」
「不會啊。」徐少磊笑嘻嘻地說。「跟妳有關的事情,我大哥都會高規格的處理。」
他這是意有所指嗎?徐瑾嚴和雲天使面帶尷尬地瞪著徐少磊。
「嘿嘿。」徐少磊露了笑。「天使,妳住院一定會缺些什麼東西的,我去幫妳買啊。」徐少磊故意找個借口,讓他們兩個人單獨相處。
他走出去之後,雲天使和徐瑾嚴互看著。看徐瑾嚴拄著拐杖,雲天使問道︰「你的腳還好嗎?」
徐瑾嚴笑笑。「還好。如果不是妳背著我,我自己勉強走的話,一定會很慘。」
想起昨晚的一切,雲天使臉上帶了抹羞怯的笑意。
昨晚,她唱歌的時候,他伸出手來,像是接受了她。
他們靠近的那刻,她覺得他是要吻她的。
當他放下男性尊嚴,讓她背著時,她相信那是他另一種對她的「縱容」與「信任」。
當兩人窩在河堤時,他朗闊的胸膛,成了她遮風的屏障。那樣的偎靠,她不相信那只是朋友。
幾乎只差一句話,他們就可以跨越了「戀人未滿」。
雲天使巴巴地看著他。「你……你有沒有什麼要告訴我?」
他愣了一愣,還反應不過來。「喔,謝謝。」
她的臉一垮,哀怨地瞪他--為什麼他總需要這麼多提示?
她扁嘴。「你覺得我為什麼要這麼辛苦地背著你?」
一個女人做到這個地步,一定有原因的。
昨晚,她明示、暗示、唱的、做的,都已經到了一個極限,就差沒有自己跟他說「我愛你」了。
剩下的,應該就輪到他了吧。
她直逼的目光,讓他緊張了。她要他做什麼都還簡單,但是要他說什麼,那可就難了。他躲避她的目光,含混地說︰「因為妳是個有翅膀的天使。」
她皺緊了眉頭。「你沒有更誠意的話,像似那種從心底發出來的話,要跟我說嗎?」
他抿著嘴,身體繃緊,額上沁出了汗,心跳加速,呼吸困難。
不行,不行,如果她是要他說那三個字的話,他現在說不出來,他還沒有做好準備。
「可惡。」雲天使惱了。
為什麼那三個字他打死都不說呢?
她直勾勾地看著他。「如果你愛一個女孩子,你會不會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