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著問他︰「欸,你還沒說,你是做什麼的?」
他想也沒想地回答︰「服務生。」
「啊?!」她詫異地驚呼。
「怎麼?」他停下腳踏車看著她。「妳介意嗎?」
他沒有騙她,只是他隱瞞了一部分的事情。國中的時候,全家移民美國,他的父母在美國擁有一家大飯店,為了繼承家業,他曾在瑞士攻讀飯店管理。這次,他父母請一位台灣的朋友幫忙,讓他在朋友的飯店里做事。從廚房、服務生這樣基層的工作開始學習。
他明白,如果他二十六歲了,還只是一位服務生,的確容易讓女孩子不安或者是不信任。不過,他這平順的一生都是按照父母的計劃,如果不是他的家庭,他並不確定自己會有多大的成就。
所以他不喜歡夸口,把父母辛苦的成就當作自己的資產。即便他在學習觀察,如何當服務生、如何訓練服務生、如何管理服務生,但是現在的他的確還只是一名服務生而已。
看著她的眼楮,他竟有些微的緊張。他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他怕這樣就被她否定了。
她很認真,甚至是嚴肅地逼問他︰「有女客人是為了你而專門去飯店的嗎?」
「目前好象還沒有。」他謹慎地回答。
「那我就不介意了。」她一笑。
他松開嘴角的笑。「我還以為妳知道了我的工作,就想甩掉我了。」
她呵呵地笑,眼眸閃著慧黠的光芒。「你剛剛緊張了對不對?你很在乎我的反應對不對?其實,你可能根本有那麼一點喜歡我了對不對?」
她步步逼間,要逼得他只能說出實話,只能面對自己的真心。
「God!妳真的不考慮當警察嗎?妳真的很適合逼供。」他勾了一抹玩味的笑。「事實是這樣的,對一個男人而言,肯定他,比愛他重要。」
「肯定你?」她偏頭看著他。「我是這麼覺得,要做一名頂級的服務人員並不容易,我不介意你是一名服務生,我看的是你這個人。我只是覺得你能做的似乎不只如此,至于你想做的是不是如此,我就不曉得了。我這樣說,算是肯定你了嗎?」
他放心地揚開笑。「要是妳願意跟哪個人說話,就是肯定哪個人了。」她真的是個特別的女孩子。
她笑睇了他一眼。「你這人真是可怕。」
他詫異地望著她。「怎麼了?」
「你連說不是情話的話,听起來都會教人暈陶陶的。」她低嘆。
「那妳怕了嗎?」他失笑。
「不怕。」她俏抬起下巴。「你有什麼好怕的?!不管再怎麼會說話,你就只是個男人,只是個好面子、不肯承認自己內心感覺的男人。」她輕掃了他一眼,倏地轉身,飛騎出去。
他亦步亦趨地跟上,不管她怎麼快,他就是從從容容地緊隨。
她悄然地看他一眼。「如果是這樣呢?」她雙腳踩快速度,雙手卻說放就放。
「God!」他驚呼。雖然是小巷子,但這也是台北市啊。
「好吧。」他跟著放開雙手,雙手張開,像翅膀一樣,承接著風。
「不錯嘛!」她笑看他一眼。
「謝謝喔。」他無奈地笑看著她。「我懷疑妳跟我有仇,所以打算把我嚇到心髒病發。」
「呵呵!」她朗朗的笑聲,在風中揚飛。
在兩個人眸光身影交錯的那瞬,他輕拍了她的手,清脆的一聲,兩人擊掌。
他的笑意開展。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愛,但是跟她在一起,他的心始終冬冬冬冬地跳著,並且快樂。
不只快樂,其實是,很快樂!
四月的台北街頭,因為她,他感受到了春天的氣息。
當天晚上十一點多,安立杰下班之後,騎著腳踏車回家。晚上的風很舒服,他愉快地低哼著歌,腦里不自覺地浮出左少薇時嗔時笑的模樣。
騎到一半,他手機響起。他停下腳踏車,接起手機。「喂。」
「安立杰嗎?是我,左少薇。」
他沒想到,才剛想到她,就接到她的電話,他的心跳快了一拍。「有什麼事嗎?」他笑著問。「妳不會是要打電話來告訴我說妳想我吧?妳如果這樣說的話,說不定我會很快愛上妳喔。」
「最好是這樣啦。」她瞪著話筒。「我是來跟你討債的。」
「討債?!」她莫名冒了這麼一句,還好他夠聰明,才聯想得到她是說哪件事。
「喔,早上騎腳踏車的時候,那時我欠了妳一件事。妳現在是要叫我做什麼事嗎?」
「聰明。」她忍不住稱贊他。說老實話,她對男人沒什麼耐心,還好他夠聰明,跟他在一起,她很輕松。「我心情不好想找人陪,我們約在『藍星』見面吧。」
「好呀。可是『藍星』在哪里?」這地方他不熟。
「在忠孝東路。」她念了地址給他听。
「我記下來了。」他急忙把地址記在腦中。
「好。」他要來,她的心情好了大半。「等會兒見嘍。」她掛了電話。
他隨便找個地方停放腳踏車之後,招了輛出租車趕過去。
「藍星」是家pub,現場有樂團演奏爵士樂。音樂和氣氛不錯,但是一進去,煙味彌漫,光影氤氳。
這里出入的外國人不少,一看就知道是專門來獵取一夜的。一個外國男人手模著一名女子的大腿,女子側臉和左少薇相似,她喝了酒,還吃吃地笑著。
安立杰心跳一快,快步地走過去,攀住女子的肩膀。「少薇。」
女子轉頭,安立杰才發現,她並不是左少薇。「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沒關系。」女子笑笑地站了起來,模著他好看的臉,對他拋媚眼。「怎麼樣,你也要請我喝酒嗎?」
「不好意思,我另外等人。」安立杰急急逃開避到角落去,隨便點了一杯酒,目光四處尋看,卻沒看到左少薇的人。
他皺著眉,想著和左少薇的對話。她的意思是說,她會自己過來「藍星」?還是說她已經在「藍星」等他了呢?
他懊惱地想著,剛剛應該要問得更清楚的。左少薇說她心情不好,萬一她已經來了,在這里等他卻喝醉了,或是被人下了藥……
他的眼楮胡亂瞟著,看到剛剛那個女孩子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親密地和那個外國男子勾肩搭背一起走了。
他莫名地覺得緊張與不安,他想打電話給她,拿出手機來,才發現她並沒有來電顯示。
「Shit!」他低咒,胡亂地喝了一口酒,坐立難安。他不斷地探看手表,時間變得莫名地漫長,他心里焦急起來,再也坐不住,最後付了錢,倏地站了起來。
他往門口走,門一開,左少薇剛好要進來。突然見到她,他松出笑容,驀然把她緊緊抱住。「太好了!」
「你干麼?」她被他抱得莫名其妙。
被她這麼一問,他才像回過神一樣地松開她,臉上掠過暗紅。「沒干麼。」老天,他從來沒有為一個女孩子如此擔憂心亂而這樣失態過。
他笑了笑。「妳說心情不好,我才想給妳一個擁抱的。」她說得對,他真是個不肯承認自己內心感覺的男人。
她盯著他打量,呵呵地笑了起來。「你說,你剛剛抱我的時候是很緊張的,才不是這樣呢。不過沒關系,你這一抱,我的心情的確是好很多了。」她勾著他的手臂。「找你來,果然是對的。」
她拉著他,找了位子坐下。
他早該知道,她這樣聰明,根本瞞不住她的。不過,她勾搭著他的手臂時,他覺得踏實心安。能見她平平安安、開開心心就好,其它的就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