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她一笑,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他。「一、二……」她吃他到底,只打算給十秒,開始催了。
他忍著笑。「左小姐,本公司已決定提供您升級服務,您不必經過證件審查,也無須留下通訊方式,即可享有友情尊榮服務。」
「友情『尊榮』服務?!」她輕覷著他。「呵,說得金光閃閃的。」
「商業包裝而已,名稱升級,服務內容不變。」他笑了笑。
「奸商。」她笑睇著他。
「沒有。」他苦笑。「我們小本經營,一切只有真心服務而已。千萬別說我是奸商,這是抬舉。要是真的夠奸巧,怎麼會連妳的電話都不知道,就把本錢投了進去。」
看他笑得苦慘慘的,她眼楮溜溜地轉,嘴角流逸出一抹嬌俏。「不喜歡的話,現在就撤資呀。」
他不只逗得她開心,也讓她不知不覺中流轉出女人的嫵媚,一種戀愛中才會有嫵媚。
他豎起白旗,心里卻是開心的。「當然不撤資。我會把知道妳的電話當作下一季的業務目標。今天能知道妳的名字,其實就可以走了。」
她驟然擰了眉。「你的意思是說,你本來是打算一知道我的名字後就要走了?」
他一怔,一時啞了口,不能辯駁。
她的情緒突然轉變,剛剛引她發笑的幽默比喻,現在惹她微慍了。她哼地一聲。「沒想到,你來交我這朋友確實是跟做生意一樣,目標達到了,說走就可以走。」
「不……」他很難解釋,因為她的確聰明地猜出他一開始的企圖。
因為連著幾天她都不在陽台出現,因為連她一面也見不到,所以他感到失落,幾乎無法忍受,他的器量變得狹小,情緒變得浮動。
他賭氣地想著--他不願把主控權都交給她,他也要有他的驕傲與尊嚴,既然已經知道她的名字,他可以掉頭走人了。就算這樣不能讓她失落,至少不要讓她知道,他其實暗暗地把她看得多重。
他真的這樣想過,只是一見了她,那樣嘔氣的怒意早已消失。
他開心地與她對談,听著她聰明的話,看著她臉上悄然乍現的嬌媚,明明就快遲到了,他心底卻一直舍不得走。
「要走,你早說嘛!罷剛我還跟你說了這麼多話,浪費了你的時間。」左少薇唇一勾。
左少薇這輩子從來沒這樣跟人生悶氣,她通常不是霹靂雷霆的發飆,就是置身事外的冷然,完全不是這樣小鼻子、小眼楮賭氣的。
苞他在一起,很多情緒變得突然而強烈。開心時,整個人像似是飛上了天;一生氣,怒火也是翻天覆地地冒出來。
她悚然一驚。這便是她自己嘲弄的愛情危險嗎?帶著迷魅香氣,讓人失控?難道幾天前她無意說的話,真的會成了愛情讖言嗎?
恐懼夾著復雜的怒意,她突然覺得害怕,猛然把門關上。
砰地一下,門沒關上,而是硬生生撞上他。他用肩膀一頂,人卡在門邊。他沒解釋,認真地與她對看。
他的眸光不同于之前的溫文,是熾烈而逼灼的。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其實他也微微地慍惱著。難道她看不出來,雖然他老是跟她開玩笑,但是他的態度是很真誠的嗎?
說他對她的態度跟做生意一樣,那不公平,他沒有要跟她要什麼,他只是想親近她,至于想親近到什麼程度,他還不清楚。從第一眼見了她開始,想親近的念頭就自然而然地升起,單純而強烈。
只要接近了她,只要她有響應,他就欣喜。他尤其喜歡逗她開心,看她燦然一笑的樣子。
要說他有什麼企圖,那似乎就是全部了。
見他微怒而委屈的樣子,她突然覺得愧疚。她明明感受得到,他多努力在取悅她,可是她竟然這樣挑著他的話,然後近似無理取鬧地生悶氣。
他們之間,像是存在著一種奇怪而強大的病毒,讓兩個人在極短的時間內都昏了頭。
他們兩個對看著,她的眼神軟化了,對他的喜歡和重視超過她的想象,本來就不該怪在他身上的,她不氣了,可是卻不知道要找什麼話說才好。
他看著她,開口︰「有一個笑話……」
「你哪那麼多笑話?」她哧地笑了。
她瞅著他,兩個人相視一笑。
她拿著海芋輕輕敲著他。「喂,你這麼聰明,難道就只想得到海芋可以送我呀?想想,有沒有其它特別的花可以送。」
「其它的花……」他沉吟著,突然笑著說︰「不送海芋,那魔芋怎麼樣?」
「魔芋?!」她一時想不起來什麼是魔芋。
「魔芋是目前發現最大的花,德國波昂大學植物系有一株魔芋,開到二點七公尺這麼高。」
她睨了他一眼。「那花我知道,臭得像是尸體腐化一樣。」她沒生氣,反而笑了。「听說這花特別吸引蒼蠅。哈,倒是像我,沒事都惹一身腥。」她看了看他。
「我不會已經從奸商淪為蒼蠅了吧?」他皺眉。
她笑嘻嘻地說︰「是你自己要提魔芋的,別問我。」
「我想到那個挖墓坑的動物園管理員。」他苦笑。惹她,是自掘墳墓。
她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故意看著他說道︰「那管理員要是挖自己的墓坑,就會容易多了。」
「我想我正在挖。」他無奈地回望著她。
他們一來一回地說笑,一吋一吋地陷了心,以他們自己都沒想到的速度沉淪。
她一直被他逗笑,像是這輩子從沒這麼快樂過。他竭力地取悅她,因為她盈盈的笑聲而感到滿足。
「老師。」一直到有人叫她,她才回過頭,看見是補習班的學生紀天律。「咦,你怎麼沒去學校?」
紀天律傲然地說︰「學校教的我都會了,沒什麼意思。」
安立杰好奇地打量這個少年--他穿著一件白襯衫,牛仔褲,看起來干淨好看,會是小女生很喜歡的男孩子。不過他也注意到,雖然這少年看起來像是品學兼優,但是他的眼瞳卻是桀騖不馴,隱蓄著叛逆期的神色。
「你怎麼找到我這里來的?」左少薇微皺起眉頭。
紀天律一笑。「我想做的事,沒什麼做不到的。」他的眸光轉到安立杰的身上,打量起來。
「他是什麼人?」紀天律問左少薇,眼神落在她手中的花上。他來的時候就注意到,左少薇在這男人面前,笑得像是一朵盛開的花。
左少薇不知道怎麼回答,也不想回答,就把話題轉開了。「欸,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掛在心中,來不及處理。那天你打了色鬼,我看色鬼不會善罷甘休,色鬼後來有來找你麻煩嗎?你們有沒有杠上?」
「杠上?!」紀天律嘴角一勾。「他找來的那群人被我撂倒了,應該不算杠上吧。」畢竟是年輕人,他的得意是掩藏不住的。
左少薇沒太意外,輕嘆一聲。「唉,我本來就是想叫你手下留情的,結果來不及,也只好算了,就當是給色鬼一個教訓也好。我跟補習班有點問題,以後,我應該是不能教你們了。」
紀天律說道︰「妳沒做我的老師也好。」
「你怎麼這樣說?」左少薇眉頭一掀。「你的意思是我當老師很失敗嘍?」
「我不要妳做我的老師。」紀天律認真地看著她。「我養妳,妳做我女人。」
「你的女人?!」左少薇爆笑出來。「我的天呀!」她笑得很夸張,笑到彎腰,眼淚幾乎要噴出來。
她笑成這樣,深深打擊純情少男心,安立杰以咳嗽聲提醒她。身為老師,這樣嘲笑學生,實在不大好。
听到他的咳嗽聲,左少薇稍微收斂點。「對不起。」她笑笑地看著紀天律。「你這句話已經挑戰了我的極限,讓我無法虛偽,也不能冷靜了。我不管你覺得自己多成熟,我就是沒辦法接受學生,那就像是男人生不了小孩,沒辦法就是沒辦法,而且……」她順勢勾了安立杰的手臂。「我有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