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慎重地說道︰「這里有三十萬元,是還給您的,謝謝您那時讓我們家應急。」她用這樣的說法,緩解她大伯拿人錢的尷尬。
他看著桌上的紙袋。「你怎麼會有三十萬元?」
她淡淡一笑。「賣掉我的愛情換來的。」
莫億泰拿出一張支票。「如果你覺得三十萬元不夠的話,你可以開一個價,我願意給你錢,不過你不要妄想跟我兒子再在一起。」
他的態度激怒了她,何玉暄沉下臉來。「董事長誤會了,我是命賤,不是人賤。」
莫億泰發現,她也是有她的個性,已經很久沒有人敢跟他擺臉色了。他不得不承認,她說話是擲地有聲的。
某種程度上,他竟為了自己羞辱她的態度,而感到不好意思。
何玉暄正色地說︰「我還這三十萬,並不是想要再跟你的兒子在一起。您有您想保護的家人,我也有,還了三十萬之後,我的家人就與您無關了,請您不要再去打擾他們的生活。」
「我可以給你一筆你想像不到的數目。」莫億泰有意無意地試探她。
「給我這筆錢做什麼?」她的嘴角冷冷一勾。「慈善捐贈嗎?還是要跟我做買賣?愛情我已經出賣了,除了我的自尊和人格之外,我一無所有。很可惜,我是犯窮,不是犯賤,所以我的自尊和人格不賣,請您不要再想跟我做買賣了。」
她的臉色越擺越難看,莫億泰實在很難相信她是在演戲。他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的,可是她的態度,讓他的話就這麼硬生生地卡在喉嚨里。
他拿起水,潤了潤喉。如果不是何玉暄的家境和出身是這樣子,他大概會急著叫兒子把她娶回家吧。
他打量著她,她回看著他的眼眸是澄澈而無畏的。
莫億泰想了想,最後決定問︰「你的人格我本來不該質疑的,但我還是忍不住猜想,你在我面前,說上這麼一些好听的話,為的還是跟我兒子在一起。」
何玉暄嗤地一笑,那笑容又酸又苦。「如果我不想和你兒子在一起,那你不覺得你兒子很可悲嗎?如果我想和你的兒子在一起,我又怎麼會傷害他呢?」
她本來是很堅強的,但是一想到她傷了莫安浪,她的情緒就難以自持了。
她站了起來。「我已經吃飽了,就不陪您了。」
莫億泰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腦海里不斷想到陳莉對她的稱贊。不管接不接受何玉暄,他不得不承認,他的兒子沒有愛錯人。
何玉暄辭職之後,接受大伯家人的安排,回到南部相親。
對方大概接近四十歲,長的是忠厚老實那一型,看到何玉暄的時候眉開眼笑,高興得不得了。雙方的家人看到這樣,好像就覺得事情成了一半,也很開心,急著把兩個人送到包廂去共餐。
何玉暄與他對坐著,看著這個滿臉笑容的男人,她心里焦躁不已。
真的相親了,她才發現錯估了自己。她並不像自己所想的,能接受相親,接受命運。看著他,她想的全是莫安浪。愛情令她第一次強烈地想要抗拒她的命運,所有人勸她的話傾泄而出,在她腦中轟隆轟隆回響。
她不知道自己和莫安浪的下一步會如何,但是她知道,這一刻,她一點都不想要相親。「先生……」
一听到她的聲音,男方就緊張地站起來。「不好意思,我先去一下洗手間。」
「呃……」何玉暄愣了半晌,然後笑笑地說︰「請便。」他一走,她焦躁地待在包廂里。
男方一關上門走出來,突然有一群人堆著奇怪的笑臉圍攏上來。他嚇了一大跳,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人。
這些人他都不認識,不過男的帥、女的美,都像是電視明星似的。
來的是莫安浪和何玉暄的一堆朋友。該吵的、該說的,他們全和何玉暄說了,剩下的事情就在何玉暄的心念一轉了。
實在是放心不下何玉暄,一知道莫安浪要來阻止相親,他們紛紛去收集相親的情報,和莫安浪從台北殺了下來。
罷剛他們本來是要闖進包廂的,還好這男人自己出來了。
「借一步說話。」他們帶著笑容,把男方逼到旁邊去。
莫安浪直接跟他挑明了說︰「這位先生,跟你相親的是我的女朋友。她是因為跟我吵架,想要氣我,才跑來相親的。」
「啊?!」男方驚訝地看了看他。
莫安浪還故意說道︰「說來實在很不好意思,她其實不是真的要和你相親,她只是貪圖可以免費吃上一頓。」
他知道,這句話必然狠狠地打擊這個男人,但他還是決定這樣說了。沒辦法,誰教這男人是何玉暄相親的對象。
「……」男人受傷得說不出話來。
童彤趕快掛上甜美的笑容說道︰「先生,你長得這樣忠厚老實,實在是很得女孩子喜歡的,這樣好了,我幫你介紹一個。」
「是呀、是呀。」連傅家豫都來了。他們一人一句地擺平了這個男人,讓這個男人帶著笑容離開。
莫安浪開了門,進到包廂內。
坐立不安的何玉暄一听到開門聲,跳了起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彎腰道歉。「先生,對不起。」她足足彎了九十度,完全不知道來的是莫安浪。她一逕說著︰「其實我不是真心來相親的,我只是貪圖這一頓免費的好料,所以才來的,我真是其心可誅呀,請原諒我。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想要見到我,那我走了……」
她話還沒說完,就听到熟悉的笑聲。她吃驚地抬頭,看到是莫安浪的時候,驚愕得說不出話來,胸口冬冬冬地,覺得自己的心好似重新活了過來。
莫安浪帶著笑意走近她。「你知道嗎?我剛剛騙走你相親的對象,用的就是這套說辭。明明我們連想的事情都是一樣的,明明我們就是愛著對方的,為什麼要這樣彼此折磨呢?你和我爸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很氣你為什麼不跟我說,為什麼片面地為我下了決定?可是就算這麼氣你,我心里頭還是想要跟你在一起的。你舍得下我嗎?」
明明他是含笑的,她卻紅了眼楮。她緊抱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靶受到她的擁抱是這樣緊,里頭蓄滿了不安,他輕輕一笑。「你擔心我爸,對不對?了不起,就是再和他吵了。」
「不要。」何玉暄搖了搖頭。「我最近已經和周圍的人吵得快瘋了,我不想你再和你爸吵了。」
他的笑意加深,很高興她終于對他坦承了。「這次下南部阻止你相親,本來我是打算再跟他吵架的,只不過他不給我機會。」
「什麼意思?」她的眉頭輕皺,緊張得不敢亂猜。
他笑笑地說︰「我爸沒有反對我,他說,你要嫁進莫家來,還有那麼點距離。不過,其他男人配不上你,還是別讓你被糟蹋了。」
「天呀!」她驚呼,松開了環抱著他的手,一雙大眼楮直勾勾地看著他,他話里的意思是--莫億泰雖然沒表示要接受她,可是至少他不排斥她了!
「你沒有騙我吧?」她到現在還難以置信。
他勾起了笑。「如果我騙你的話,我會說我爸同意我娶你了。」
她眉眼含笑,輕睇了他一眼,可是沒多久,她的眉頭又鎖起了。「我家里的情況,你是知道的,不要說娶了我這樣的媳婦,就是交了我這樣的女朋友,恐怕都會害你們家被嘲笑吧。」
「相愛都不該被嘲笑的。」他的眸光一轉,對世人的流言蜚語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