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月兌口而出的分手,不全然是真心的,卻是無法再更改了。
他沉思著,點頭。「我懂。」他很沈穩地說出這兩個字,是真的懂得,而不是為了討她歡心才說的。
「嗯,不錯喲,你悟性很高。」她想要輕松地笑笑,可是鼻眼卻被一股濃酸嗆著。
看著他溫柔清湛的眼眸,听著他可以撫慰人心口的聲音,很沒用地,她又哭了。「我好害怕,你也懂嗎?在愛情當中,我好像很容易把事情搞砸了。我可以花很長的時間,不再愛他,可是卻沒有把握,我能夠再一次遇見幸福。看著他比我早一步找到幸福,我覺得好生氣。他找到幸福了,那我怎麼辦?」
看著她淚眼汪汪,他覺得舍不得。
在她又哭又笑、反覆無常的情緒之中,他看到了她的驕傲與脆弱,偽裝與忐忑。在她蒙朧的淚眼中,他才接近了她的靈魂。
他猜,她會哭得這樣難過,應該是因為和席斯吵架了吧。他疑疑地想,如果他真的是她的男朋友,那他一定不要讓她不安,不要讓她哭泣,不要讓她覺得不幸福。
「幸福不是一場競賽。」他溫柔地看著她。「明浚發給你的是喜帖,不是戰帖,你何苦拿這來為難自己,讓別人看了心疼。」
心疼啊,她听到他說「心疼」,雖然他沒說他心疼她,但是她知道他口中的「別人」就是他。
她記不清楚有多久,沒有人這樣溫柔地疼惜著她。
他雖然不擅與人交際來往,卻是透徹而深睿的,那雙烏湛清亮的眼眸,不只能看穿人,也能安撫人。
「我可以抱你嗎?」她問。她渴望一個大大的擁抱,渴望可以盡情地嗅聞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氣息。
他的臉突然一紅。她醉糊涂了,可是他還清醒著;他知道他不應該答應她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拒絕的話,就是說不出口。
看著他泛紅的臉,她笑了,她想他是害羞。但不管了,她傾著身子,帶著急需被安撫的酒氣「強抱」了他。
他的背脊一繃,在那一瞬間,他恍然大悟。他的心口悸顫,血液沸騰。她迷迷糊糊的,可是他卻清清楚楚自己的私心。他想給她安慰,想成為她的倚靠,就算只能在她不清醒的那一刻也無所謂。因為這樣,所以他不能,也不想拒絕她的擁抱。
他的身子很僵硬,甚至是緊張的,但是那感覺仍然美好地讓人眼楮酸紅,她可以感覺到,他全心全意地接納著她。
她不容易在人面前哭,可是在他身邊,她卻想把所有的悲傷,一次出清。「我可以哭嗎?」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他說得好認真。
傻瓜。她覺得好笑,其實她這個人可霸道了,就算他說不可以,她也賴定了,就是要在他身上哭。
好好,她靠著他的頸窩,酸熱的眼淚一滴一滴地傾出。
「你一定會幸福的。」他突然這麼說。
「嗯。」她笑了。
他在心中許下了諾言,也許他不能成為她的男朋友,但是他仍然想要盡全力讓她覺得幸福。
可惜的是,他並不知道,她只要待在他身邊就覺得接近幸福了。
第四章
堡程師的日子,其實是很枯燥而辛苦的。為了趕一個案子,杜宇凡已經忙到晚上十一點了。
他看看手表,打算下樓買個東西,回來再繼續趕。出門後,他經過一條小巷子,听到有奇怪的聲音。
探頭看去,發現有一群混混在毆打一個人。
「喂!」他出聲制止。
那群混混手里拿著棍棒,回頭狠瞪著他。「小子,跟你沒有關系,你最好不要管閑事。」
受傷的人抬起頭來,杜宇凡一愣。「席斯?!」
看到杜宇凡,席斯臉色更沈,他掙扎著要站起來。
「你還好吧?」杜宇凡快步地走進小巷子。
席斯冷冷淡淡地說︰「你被揍看看,就知道好不好。」
雖然他的態度不好,杜宇凡還是維持一貫的溫和。「要不要我送你到醫院?」
「誰要你多事?」席斯對他很有敵意。
幾個小混混從後面推了杜宇凡一把。「小子,你是當作沒看到我們啊?」
「不好意思。」杜宇凡很有禮貌地說。「因為他受傷了,我想先帶他走。」
杜宇凡的態度,讓這幾個小混混錯愕地皺眉,連席斯都愣了一下。
般什麼,他以為現在是上課,舉個手就可以去上廁所了嗎?
「你以為你是誰,說走就走啊!」小混混惡狠狠地阻止杜宇凡。
杜宇凡一笑。「請問那要怎樣才能走?」
席斯瞪了他一眼。老天,他竟然還用「請問」兩個字。
小混混訕笑出聲。「你這人真的白疑得很好笑。我們也不為難你,你快滾,不要亂管閑事。」
「他是我的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杜宇凡說得很誠懇。
席斯毫不客氣地推開他。「誰是你朋友,別亂攀關系,你走開!」
小混混眉頭一挑,說道︰「人家都叫你走了,你還不走?」
「不走。」杜宇凡一向是擇善固執的人。
「這人真煩!」小混混當中的老大不耐煩了,他對著其他人使了眼色。「把他趕走。」
說著,他們抄了家伙,往杜宇凡身上打。
一陣痛打中,乒乒乓乓地。
席斯在一旁冷眼看著。他從來也沒求杜宇凡,是他自己要逞英雄的,就讓他去挨打吧。
情況有些超出席斯預想,原本以為杜宇凡手腳功夫應該還不錯,才敢來逞英雄,可是杜宇凡完全處于挨打的狀態。
小混混打到手軟,終于停了下來。帶頭老大說道︰「你還不走?」
被打到幾乎倒向牆壁的杜宇凡,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請問打夠了嗎?」
席斯愣看著他。老天,他媽是怎麼教他的,都這個時候,還用「請問」?!
小混混張大眼楮看著他。「你還不走?!」
「不走。」杜宇凡擦了下嘴角滲出的血絲。「請問,我可以帶他走了嗎?」
小混混和杜宇凡對看著。小巷子內燈光不明,不過還是可以看得出來杜宇凡臉上溫和的笑容。
沒想到杜宇凡竟然還笑得出來,帶頭的暗暗打了冷顫。「媽的!」他惡聲咒出。「遇到瘋子了。」他本來以為這多事的男人斯斯文文的,禁不起兄弟們幾個招呼,沒想到,他竟然挺到現在。
他一面覺得恐怖,一面對這人也覺得佩服。吐了一口痰後,他粗聲粗氣地說︰「算了,我們也已經給這個家伙教訓了,走了。」
他們離開後,杜宇凡不自覺地靠向了牆壁。身上多處地方,同時痛了起來。他們那樣的惡打,有出血的還好,沒出血的,都是嚴重的內傷。
席斯瞅著他,黯幽的眼眸中,有復雜的情緒流動,最後他哼了一聲。「我還以為你很厲害。」
「誤會大了。」杜宇凡笑了笑。
「明明就自身難保了,為什麼還要逞英雄?」席斯定定地看著他。
「我沒有逞英雄,我只是想和你交朋友。」他望著席斯,席斯的臉冷漠而倔強。那種倔強的樣子和商宇凡其實是相似的。
席斯皺起眉頭。「你別以為討好了我,你就可以接近小凡了。」
「你和商小姐很登對,我不會,也沒那能力去搶商小姐。」他不小心扯了一下傷口,因為疼痛,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你到底在想什麼?」席斯一向覺得自己有看穿別人的能力,但是這個男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他卻弄不明白。
杜宇凡一笑。「我的想法很簡單──如果你受傷,商小姐一定會很難過,我只是希望能讓你少受一點傷。」
「惺惺作態。」席斯哼地一聲轉過頭去。他才不信,哪有人會對「情敵」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