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美國就像人間蒸發的齊奕行,在看到妹妹每天發給他的電子郵件後,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曼翎已經從律師那里知道了事實。接下來呢?就是將他這個失職的丈夫兼爸爸踢出他們母子的生活外吧?
為了這件事憂心忡忡的他,一直到回國踏上台灣土地時,還是不太敢回家面對她,怕與她一照面,她就會要和他注銷美國的結婚登記。
抵達公寓時剛過中午,他回家放下行李箱,稍微清洗打理好自己,便站在她家門前徘徊,不知該不該按下電鈴。
還在猶豫著,門突然由里頭打開,乍然看到多日不見的她,臉上有著健康的紅暈,顯然已比先前病懨懨的病容恢復許多,產後的身材依然竊窕,令他有些激動地想擁抱她,又因心理障礙而卻步。
沒有料想中的甩門,曼翎居然示意他進來。而他才一踏進去,一個小小、軟綿綿的物體便塞進他懷里。
齊奕行整個人僵住,這是他頭一回抱這麼小的嬰兒,瞧著小寶貝滿足的睡容,還可愛地打了個小呵欠,他不禁微微一笑,為人父的驕傲一下子充塞全身。
不過,喬曼翎的下一句話又讓他的笑容垮下。
"替他換個尿布吧,我很忙。"說著,她轉身到廚房里為女乃瓶消毒,完全不理會新手爸爸的笨手笨腳。
這是她整他的新招嗎?齊奕行無奈地笑。至少比被她趕出去好。來到房間里,他將兒子的尿布打開,左顧右盼之後,由一旁的床頭矮櫃里拿出紙尿布,研究老半天,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安裝成功"。
但或許男人的動作還是沒有女人細膩,寶寶被他給吵醒了,卻很乖巧地不哭不鬧,只瞪大眼觀察著這個頭一次見面的陌生人。
"小寶貝,你叫什麼名字?"他不敢奢望曼翎會把寶寶的命名權給他,畢竟他完全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
伸出一只手指,他輕撫寶寶那紅女敕的臉蛋,雖然這麼小表情還不多,但他就是覺得寶寶在笑。"你喜歡爸爸嗎?爸爸很愛你喔,記得嗎……"
喬曼翎倚在門口看著傻爸爸自言自語,無言以對地搖搖頭。
"你這個笨蛋!尿布包錯邊了。"她上前,把尿布輕巧地拆開,轉到正確方向示範給他看。"比較寬的部份在後面,然後黏貼的部份在前面,約黏在中間第一條線和第二條線之間,也不要拉得太高……"
很認真地學會包尿布,齊奕行望著她的側顏,發現做了媽媽的她,幾乎美麗到令他不敢逼視。大手一伸,就想抱她入懷。
不過,喬曼翎像是腦際長了眼楮般,適時躲過這一抱,還將方才擱在一旁的女乃瓶放進他手里。
"記得喝完。"她的表情仍是冷淡。
齊奕行面有難色地看著女乃瓶,就知道她整他還沒整過癮,連這招都使出來了。
無奈之余,他大嘴一張,將女乃瓶塞進嘴里,可笑地吸吮起來。
嗯,嬰兒喝的女乃粉,還滿難喝……
"齊奕行!"喬曼翎傻眼地低叫。"你在做什麼?"
"你不是叫我記得喝完?"他放下女乃瓶反問。
"我是叫你喂寶寶,記得"看他"喝完。"她頓時哭笑不得,剛剛才消毒好的女乃瓶,現在又要重來一次了。
"呃……"原來他又犯了錯,而且還是笨到極點的錯。他僵硬地拿著女乃瓶,訥訥地說︰"我以為你又在整我了。"
她確實有想整他的念頭,以報他消失整整一個月不聞不問的仇。但也沒有要用到叫他吸女乃瓶這麼白痴的方法。
"算了,我再去泡一瓶。"將他手上女乃瓶搶過,她起身欲走。
"曼翎,"他叫住她,"你不是說要喂母乳?"
離去的腳步停頓了下,她才慢慢地道︰"因為當初生寶寶時我失血過多,營養不足,所以沒有足夠的女乃水。"語畢,她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齊奕行自責地坐在原地,最愛的人生死交關時,他沒能陪在她身邊,而她醒來時,他因身上的責任又不得不離開她,如今他雖然救回可頌電腦的案子,卻似乎注定失去妻子的心。
半晌,喬曼翎又拿了瓶牛女乃回來,這次她親自救了他喂女乃的方法與姿勢,還在一旁觀察了下,才放心將寶寶交給他。
"曼翎,"趁兩人獨處的機會,他想說明一下這一個月為什麼不能陪在她身邊的苦衷。"其實我去美國,是因為——"
"季凌陽和小梅已經幫你說明了,你不用復誦一遍。"她淡淡地打斷他。
"那你……"他忐忑不安地想知道她的反應。
"寶寶快吃完女乃了,要注意別讓他吸到空氣,"不正面回答他的話,她要讓他多緊張一下。"然後將寶寶略微抱直,輕拍他的背,到他打嗝為止。"
齊奕行手忙腳亂地照做,直到他姿勢和力道都對了,才想起未完成的話題,"你能諒解我……"
"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她將男人和寶寶一起推出門,"我因為照顧寶寶已經很久沒睡好,我要睡一下。"然後,又是一記閉門羹。
最後,門外只剩下無可奈何的傻爸爸,以及再度陷入夢鄉的小嬰兒。
既然她不提那樁婚姻的事,那他也不會自打巴掌地提出來,這件事就像個疙瘩存在齊奕行的心里。
才相處二天,他完全被懷里的小寶貝征服,換尿片泡牛女乃都搶著做,甚至晚上硬擠在客廳沙發舍不得回家,奇妙的是,她竟然也由著他,沒把他趕出去。
棒天正好是假日,可頌電腦的事塵埃落定後,他終于能放假一天。
"曼翎,小寶貝叫什麼名字?"看著沉睡著中的嬰孩,他突然發問。即使孩子的媽對他好冷淡,他也要弄清楚這個問題。
喬曼翎由育嬰書中抬起頭,皺眉反問︰"你怎麼會問這個問題?"
問這個問題很奇怪嗎?雖然怕惹得她不高興,他還是硬著頭皮道︰"因為我總要知道怎麼叫他。"
"孩子還沒取名字。"她不冷不熱的回答,又低頭看書。
"為什麼?他都出生一個多月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孩子仍是無名氏。
"你也知道他出生一個多月了?"終于正視他,給他一記白眼。"你是希望孩子姓喬,還是姓齊?"
"當然是姓……"話聲戛然而止,他突然明白了,俊顏也有些狼狽。
她仍將為寶寶取名字的權利留給他,否則要是由她來取,也報好戶口的話,孩子肯定是跟她姓,而且他竟過了這麼久才來關心這件事,實在不應該。
瞧她再也不理他,他雖然心虛,卻還想再跟她多說兩句。即使小梅已經指天發誓的說一切都解釋清楚了,可曼翎還是不讓他越雷池一步。
"那……你有什麼好建議嗎?給孩子取蚌響亮一點的名字?"他笑著找話題聊天。
目光再次離開書本,她又開始用懷疑的眼光打量他,好像他問的問題很笨。
"響亮?"她突然想起一個網路上的冷笑話,剛好能套用在他身上。"叫"齊德隆東強"如何?夠響亮了吧?"
臉上劃下三條黑線,他也想起同一個冷笑話。她似乎對聊天興致缺缺,模模鼻子,他自己去查命名書籍還比較實際。
啪,手中的書本合上,喬曼翎起身走到房里換了件衣服,再拎著錢包出來。
"我要出去一下。"她邊在玄關穿鞋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