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對這一切感到十分無力,胸口也漲起一股酸氣。
沒關系,她遲早會吃的,只要他堅持下去,總有一天她會明白他的心意……
真的會嗎?心煩意亂的男人拒絕再想下去,透過車窗看向天上,太陽的光芒令他微眯起眼,眼眶都濕潤起來。
他今天才知道,原來一直看著天空,也是很刺眼的。
下午下了場大雨,綿綿不絕地傾泄到了傍晚。
"曼曼,你要下班了嗎?"李可欣瞧她一到下班時間就開始心不在焉,而平時早該候在外頭的高級轎車,卻在中午離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
"你先走好了,我想坐一下。"不知為什麼,那男人的遲到令她心神不寧,總覺得發生了什麼事。
抬頭看了看時鐘,李可欣索性放下包包,在她身旁坐下。"反正我不趕時間,你一個人在這里我不放心,我陪你一起等好了。"
喬曼翎粉臉微窘,"我沒有……沒有在等誰啊。"
"是嗎?"看著好友久違的羞怯又回來了,李可欣興頭一來打趣道︰"原來你沒有在等人啊。那我們今天一起去吃飯好嗎?現在就可以走了。"
"呃……好。"怕自己的心事被揭穿,喬曼翎為難地應了聲好,收東西卻像烏龜一樣慢。
李可欣在心里都快笑翻了,故意皺起眉望著滂沱大雨。"這麼大的雨,能見度一定不高,幸好我們沒有開車,否則實在太危險了……"
被說中最擔憂的部份,喬曼翎又停下手中的動作,欲言又止。"可欣,我想我們改天再一起吃飯吧……"
"你唷!死鴨子嘴硬,擔心齊奕行就說嘛!我們從小一起在育幼院里長大,我連你身上有幾根毛都很清楚,你那點小心思,瞞不過我的!"
覷著好友眼中的笑意,喬曼翎無奈地咬著下層。"是他堅持每天要來載我,如果真的發生意外,不是存心讓人內疚嗎?"
"曼曼,你真的不原諒他?"李可欣不再捉弄,言歸正傳。
這小倆口分明是余情未了,何況造成現在這種情況的只是個誤會,曼曼固然無辜,但齊奕行也是一時被蒙蔽了,而非故意為之,確實有值得同情的地方。
這是一向拒愛情而遠之的曼曼第一次這麼愛一個男人,齊奕行也充份地展現他的誠意了,她不希望好友因為賭氣而喪失一份真感情。
李可欣這個問題在喬曼翎心里翻騰了一陣,她喟然道︰"我不知道要怎麼原諒他。一看見他的臉,我就無法忘記那場婚禮帶給我的羞辱與痛苦,那種以為自己到了天堂,卻在下一瞬間狠狠跌下地獄的恐怖感受,我不想再體驗一次。"
沒有得到就不怕失去,如果他做不到,當初何必承諾?她越想越心酸。
"在美國答應和他在一起,我甚至不敢奢望和他有未來,可他卻說要給我一生幸福……可欣,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有多珍貴。"
停頓片刻,她拿下臉上的平光眼鏡,下意識地握住。"但到頭來,是他自己背棄了諾言,教我如何再相信他?甚至到現在,我都還不敢光明正大不做偽裝在街上走,怕又有好事的人會對我指指點點……"
"曼曼……"一路走來都陪在她身邊的她,又怎麼不知道她這陣子過得有多艱苦?"畢竟我不是你,無法體會你的痛楚,所以不敢說你該怎麼做才是最好的。總之,你只要對自己的決定不會後悔就好,我和文靜一定都會支持你。"
"謝謝你。"她終于露出今天第一個笑。其實對于齊奕行的種種付出,她不是沒有感覺,只是不願面對現實,更不願面對他。現在她尚無法做出任何決定,或許讓時間沖淡一切刻骨銘心的感受後,她會更理智地知道該怎麼做吧?
雨仍不停地下著,喬曼翎也無心再等。說不定他是閉門羹吃多了,耐心到了極限,這樣也好,她也用不著再這麼困擾了。
兩人收拾好東西準備離去,門卻在此時被推開,進門的不是齊奕行,而是想都想不到的季凌陽。
"好久不見了。"他向她打聲招呼,又朝李可欣微頷首致意,然後手指著自己身後,"外面那個笨蛋不敢踏進來,問你要不要坐我的車回家。"
"他為什麼坐你的車來?"喬曼翎疑惑地透過玻璃窗,隱約看到齊奕行坐在季凌陽的車里等著,不敢踏入她的禁地。
"那家伙下雨天開快車出了車禍,堅持不先去醫院,還打電話猛催我載他來接你下班。"季凌陽瞧她猶豫不決,索性替她拿起皮包,直接擄了人就走。"雖然他傷不重,但一直流血也是會死人的,給個面子快走吧!不送你回去,他不會願意到醫院去的!"
回到家中,喬曼翎仍忘不了齊奕行痛到臉色發白,還堅持先送她回家的淒慘模樣。他全身濕淋淋的,左手臂及額頭上還有血跡,雖然傷得不重,但已夠讓人觸目驚心了。
想著想著,她不禁為他的執著感到難過。其實這種事可以交給別人,他何必這麼拼命、這麼討好?她明明都好冷淡、好無視的對待他,為什麼他還能一直堅持下去?
心念一轉,又想到方才上車前,季凌陽在工作室前的騎樓替她撐開雨傘,趁著齊奕行不在時對她說道︰"車里那個男人,每天都睡眠不足來上班,我想應該讓你知道他在忙些什麼。"
雨傘撐起,他卻沒有馬上走過去,反而繼續說著一些擾人心扉的事實,"奕行掛名董事長,主要卻是負責研發。最近公司在準備跟美國可頌電腦簽約的事。他忙得昏天暗地,還要抽空送你上下班兼當煮飯公,半夜再繼續工作。而且搬到你那公寓去,離奕陽可是要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季凌陽暗地觀察著她益發黯然的神色,更加了把勁替好友陳情,"這些他全沒跟你說過,對吧?跟他兄弟這麼多年,我沒有看過他這麼愛一個女人,幾乎到了沒自尊的地步。"
當時,她只是沉默,才一個月的相識相知,當真可以讓一個人深深愛上另一個人?
其實她是知道這個答案的,只是那痛依舊鮮明,讓她一直不願承認。
季凌陽終于帶著她走向車子,可並沒有停下勸說。"你有沒有想過,當初那場婚禮,他越愛你,受的打擊就越大。雖然你真是委屈了,但若今天換作是你站在他的立場,听到自己可能被欺騙了感情,你真也會毫不遲疑地完全信任他?同樣的,今天若是你犯了錯,乞求他的諒解,你有把握能做到像他這樣嗎?"
不能。喬曼翎在心里苦笑。說不定防備心原本就重的她,反應會比他更大。
在替她打開車門前,季凌陽語重心長地撂下最後一句話。"何況你們現在情況不同,還要考慮到孩子的存在,我不是逼你原諒他,只希望你好好想想。"
于是她想了一整路,身旁齊奕行的目光不斷飄向她,嚴重地干擾著她的思緒,害她直到下車前,都不敢直視他熾熱的視線。
可一身慘狀的他,卻硬將一個新的保溫盅塞進她手里,還笑著對她說︰"我知道中午那一鍋你沒吃,所以我趁下午在公司的茶水間里又炖了一鍋,因為太趕怕不太入味,不過應該可以了。"
她不知自己怎麼抱著保溫盅上樓的,但由先前季凌陽那番話,她猜他或許就是炖補品誤了時間,又急著到工作室接她下班,所以才在大雨中出了車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