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綺紅苦澀地擠出笑容。她拿什麼復活呢?現在的她,可笑不出來,她好沮喪、好難過。
第六章
晚上十一點,pub里,余綺紅喝著酒杯中最後一口酒。
一個男人住她旁邊坐去。「小姐,我請你喝一杯酒。」男人的目光來回地打量著余綺紅的胸部。
余綺紅斜睨著男人,有幾分醉意的她,嘟著嘴。「走開,我不需要男人。」
對!她余綺紅不需要男人。
男人不死心,一直賴在旁邊,自以為很懂女人地說︰「不需要男人,怎麼會來這里呢?我陪你喝一杯。」
「誰要你陪?」余綺紅豎起眉頭。「誰說女人自己一個人不能過得很好?就是沒有男人,女人才能過得很好,走開啦!」
男人自討沒趣,最後只好模模鼻子走人。
余綺紅喃喃自語。「就是沒有男人,女人才能過得很好。」之前,不認識崔霆勛的時候,她不是過得很好嗎?從來也不會像這樣一顆心又悶又酸地,想起他和夏敏在一起的畫面,心頭被揪得好疼。
她為什麼要讓自己過得這樣痛苦,那崔霆勛是什麼東西啊?她為什麼要為他難過?
「哼。」余綺紅拿出手機,按著熟記的號碼。
「喂。」崔霆勛接起電話。
余綺紅一吐惡氣。「崔霆勛你給我听好,我不需要你。」
「綺紅?!」雖然余綺紅說話沒頭沒腦,他還是認出她的聲音。
余綺紅的口氣很不好。「不要叫我的名字!」听他叫她的名字,就覺得嗯心、反胃。
「你喝酒了是不是?」他從她有些含糊不清的語音中判斷。
「不關你的事。」余綺紅不自覺地斜了一眼。「你听好,我不需要你,也不要再喜歡你了。」
「你在哪里?」崔霆勛焦急地問。
「不關你的事。」余綺紅掛掉電話,再點了一杯酒。
酒保把酒擱在她的面前,她的眼楮盯著溫暖得像是夕陽的液體,在昏黃的燈光下,她那雙黑亮的眼楮,卻滾出了淚光。
她剛剛甩了一個毀了她事業、愛情和生活的男人,應該要很開心才是,為什麼她覺得好難過?
她倔強地認為她是為了自己被毀掉的一切哀悼,而不是為了那男人流淚。
是的,她大口地灌下那杯酒,決定了,不再流淚。
今天晚上,她要痛快地喝酒,慶祝自己的新生,明天她就能換一張笑臉,開開心心地去試鏡。
「我還要一杯「螺絲起子」。」她大聲地說。
「好。」酒保為她再調了一杯酒。
余綺紅不知道自己在pub里喝了多久,不過,頭開始沈重,視線也模糊了。
「余綺紅。」有人叫她。
那聲音她認得的,她掀了掀眉。「你來做什麼?」她咕噥著。
崔霆勛看著她,真是又氣她又覺得好笑。「你應該要用非水溶性的化妝品。」
真是的,她已經哭花了一張臉。
她的眼楮終於定住焦距。「難道我用的不是?」她驚慌地問。
崔霆勛惡劣地帶著笑容。「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這個時間這家店會沒有人了。」
見到余綺紅的那張臉,他們可能以為遇到鬼了。
一旁沉默的酒保,忍不住發出嘆息。他從剛剛忍耐到現在,終於有人把他的委屈說出來了。
「啊!」余綺紅急沖沖地付錢,拔腿要逃,卻倒進了崔霆勛的懷里。余綺紅吼道︰「你走開啦!」
「是你自己靠著我的。」他很平靜地敘述,原諒她處於大腦神經和四肢不協調的狀態之中。
「胡說。」她用力地瞪他。
瞪著、瞪著,她眨了眨眼,他的影子好散,她的頭好暈。
「咚」地一聲,她軟倒下來。
「唉。」崔霆勛嘆氣。她怎麼就不能記取教訓。她愛哭,會把妝哭到花;她喝酒,會莫名其妙地醉倒在一個地方。
這樣一個看起來聰明驕傲,卻有幾分傻氣的她,怎麼叫他放心得下。
他就是不放心她,才會趕了過來。
真是的,他這麼擔心她,她竟然還想把他趕走,難道她沒看到他,穿著短褲、拖鞋就趕著出門了嗎?
她以為十分鐘要 到這里,有這麼容易嗎?
崔霆勛模了模她的頭發,把她抱起來。
※※※
崔霆勛把余綺紅安置到床上,自己則在沙發上窩著。他翻了下,這張沙發他也睡了兩次,一回生,二回熟,這次他睡得比上次還好。
天微亮,一道刺耳的尖叫聲,驚醒了他。
余綺紅在廁所里大叫。「有鬼!」
「怎麼可能?」他翻身,連跨好幾步到她旁邊。「在哪里?」
余綺紅發抖地指著廁所里面。
崔霆勛探進廁所,里面並無異狀,除了一面鏡子。他爆笑出來。
「笑什麼?」她不滿地白了他一眼。
他努力止住笑聲,把她帶到鏡子前面。
「啊!」她再度慘叫,就跟他說了,里面有鬼,他還不信。不對——「啊!!」
第一聲還沒停歇,第二聲再度淒厲地拔高,那個鬼竟然是她自己!
「夠了。」他按住她的肩膀,低喝一聲,不知不覺中,他竟然已經習慣這樣安撫她了。
「嗚嗚~~」她乾嚎兩聲。「哭花臉就算了,我竟然這樣就睡覺了。沒有卸妝就睡覺,是美容的大敵。你就不能好心地去買個卸妝棉,幫我卸妝嗎?」她對他微有抱怨。
他笑了出來。「你的意思是要我月兌了你的衣服。」她說過,要她卸妝,那就跟要她月兌衣服一樣。
她突然不說話了,低下頭來。
當她開口,說他應該要幫她卸妝的時候,那表示不管她口頭上怎麼說,她內心還是不知不覺中想和他親近起來。
「綺紅。」
他可惡地用那種溫柔的方式叫她的名字。
她穩了穩因為這樣而失序的心跳,面無表情地抬頭。「麻煩浴室借我,我得把自己整理成一個人的樣子,再出去見人。」
他看著她,靜默了半晌。「好。」他走了出去,看她把門關上。
她月兌下衣服,打開熱水,熱水氤氳中,她的眼眶再度蓄滿水氣。
怎麼辦?熱水從頭淋下,就是澆滅不了她對他的喜歡。只要他像以前一樣地和她說笑,像是什麼都不曾發生過,她就會忘了自己的苦,只記得對他的喜歡。
不想再這樣下去了。余綺紅拭去眼中的淚光,好好地洗了一個澡,卸掉已經斑駁的妝,穿好衣服。
最後一道手續,就是化上一個完美的妝。
余綺紅愣了一下,不知道有沒有一種妝,可以連情緒都一並掩蓋。
「唉。」想多了。余綺紅下意識地動手要化妝。
「啊。」豬頭,她又忘了把包包帶進來。害她剛剛還講得很像一回事,說什麼要把自己整理得像人,再出去見人。
忘了帶包包,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余綺紅惱著自己,怎麼就是學不會教訓呢?
她將門打開一道縫。「崔霆勛。」叫著他的名字。
「又要我幫你拿皮包啊。」崔霆勛說出她的意圖。
「嗯。」她乾乾地笑了兩聲。
崔霆勛走了過去,沒有遞來皮包,卻突然握住她的手。
她嚇了一跳。「啊!」反射動作是尖叫,而不是甩開他的手。
「不要再尖叫了。」他覺得無奈又好笑。
她啊,她啊~~她總會有讓人出其不意的小動作,一個打壞情調的噴嚏,或者是一聲搞瘋別人的尖叫。可是這些舉動,他都不以為意,甚至覺得很可愛。
崔霆勛露出笑容。他想,這真的就是喜歡了。
「我喜歡你。」他坦白地將這樣的心情說了出來。
這句話,他剛剛在門外就醞釀許久了。他本來預計是要在氤氳的水氣中,握住她綿柔的手,浪漫而低沈地把這句話說出來,讓她感動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哪里知道,他生平第一次的告白,會緊接在一聲尖叫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