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疏影趴著搖頭,不斷的哽咽著,淚水將她的衣袖濡濕了一大塊。
「妳先別哭,有話好說呀。」苗揚虹拍拍她的背,「有什麼委屈,說給我听成不成?」
「妳幫不了我的,嗚嗚。」她總算抬起淚痕滿篩的臉,抽抽噎噎的說著。
苗揚虹溫柔的一笑,「妳下說,怎麼知道我幫不上忙呀?」
哎呀,小嫂子哭成這樣,還真叫人心疼,不知道二哥曉不曉得她在這偷哭?
「我,我看到妳二哥跟二嫂在親熱。」她小嘴一扁,哇的一聲又哭了。
苗揚虹臉一紅,有點後悔問了,畢竟這種閨閣情事,不是她這個黃花閨女可以隨意言語的。
「那,那也是很正常的,畢竟他們是夫妻呀。」天呀!她的臉紅得彷佛失火似的。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好難過。」曲疏影抓起她的手,哭著說︰「為什麼他不可以只有我就好?」
苗揚虹拿出手絹,輕輕為她擦淚,「男人三妻四妾是常理呀,小嫂子。」
「我才不管是常理還是歪理。」她嘟嘴說道,「有什麼道理女人要從一而終,男人就可以三心二意?」
苗揚虹給她一個無可奈何的微笑,「小嫂子,妳別想太多了,二哥就算和二嫂親熱些,也不會冷落妳的。」
除非是她看走眼了,不然二哥一定是非常喜歡小嫂子的。
「冷落我?他用不著冷落我,反正我們這個婚姻,本來就是……」她想到就難過,「嗚嗚,是我仗勢強嫁,大家都知道的。」
這倒是事實,苗揚虹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反正二哥喜歡那就好了,管這婚事怎麼成的?」
曲疏影搖頭,「妳誤會了,不是那個樣子的。」
這根本只是一個協議而已,非關感情。
苗揚虹不知道如何再勸,只好輕輕嘆一口氣。
曲疏影看天色已晚,趕緊擦擦眼淚,「起風了,我們趕緊進屋去吧。」
苗揚虹點頭︰「也好,到我屋子里坐坐,我泡茶請妳喝。」
「那就多謝了。」曲疏影雖然心煩,卻也不想推辭她的好意,有人相陪,總比獨自飲泣來的好。
「對了,揚虹,麻煩妳這事別對人家提起,瞧我哭成這樣,怪不好意思的。」
苗揚虹難得俏皮的捏住上下唇,含糊的說︰「我明白,我不會說的。」
看著一向正經的她故意逗她笑,再怎麼難過曲疏影也只能笑了。
月色昏暗中,一頂小軟轎將曲疏影抬到了雨花閣。
這里是讓外放的官員進京面聖時暫住的地方,所以曲楚雄每次上京,一定都在這里落腳。
既然上了京,當然要探望女兒,于是他要人拿著他的名帖,到王府將女兒接出來。
曲疏影被引領著到了一個院落,她爹已經在那里等她了。
傍了領路人賞錢之後,曲楚雄連忙把她帶進房里,將門窗緊閉。
「疏影,爹問妳,妳嫁進王府這段時間,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出入?」
她一听,心里涼了一半。
沒有關心問候,也不管她的新生活是好是壞,她爹在乎的,永遠都是他自己的事。
她早就習慣麻木了,干麼還要因為有所期待而難過呢?
「我不知道,沒有注意。」她冷冷的說。
「太子呢?有見過太子到王府嗎?」
「我不知道誰是太子,就算見到了我也不知道,」
「疏影。」看著女兒冷淡的臉,曲楚雄嘆了一口氣,「妳還在恨爹呀?」
「爹爹生我、養我,對我恩重如山,疏影縱然有氣,也不敢恨爹。」
「唉!妳不懂爹的苦心。」曲楚雄感性的說,「妳是爹的女兒,爹當然疼妳、愛妳,只是事物繁忙無法分心,這才請人加以照料,妳要什麼我不是就給妳什麼嗎?」
「爹爹!」她生氣的說︰「父女親情是天性,怎麼可以找人代替?」
「算爹爹說錯話了,可是妳要了解,爹是太師的學生,一旦他出事,我也難以幸免。」他嘆了一口氣,「說不定還會拖累妳,到時候真不知道怎麼跟妳娘交代。」
難得听爹這麼感性,曲疏影有點動容,「爹,既然你知道太師不好,不如早點月兌身,這官也別做了,咱們一起回家,我會孝順你一輩子。」
至于苗紫陌,她也只能祝福,然後放棄了。
「要月兌身談何容易?太師什麼骯髒事我不知道,沒有參一腳?妳當他那麼容易放妳爹爹一馬?」
她天真的說︰「我們可以躲起來,太師就找不到我們了。」
她就不相信天下之大,沒有他們父女倆容身之處。
「疏影,妳太不了解太師這人,他一察覺我有反他之心,我立刻死無葬身之地。」他拉著女兒,眼泛淚光,「當初已經錯了,現在縱然後悔也只能繼續錯下去,我從來不跟妳說這些就是怕妳心煩,為我擔憂。」
「現在只有一個方法能救爹,那就是扳倒太子的人馬,只要太師不出事,爹自然安全無慮。」
她哽咽不語。
「疏影,妳要孝順爹爹,總要爹爹活著才成呀。」
「爹,難道我們真的不能一走了之嗎?」
「不行,妳一定要幫爹這個忙。」曲楚雄抓著她的肩頭,居然流淚了,「妳得將太子的名冊偷出來,交給爹。」
「太子最信任的就是苗家兄弟,因此一定將名冊交由他們收藏。」
「我、我做不到。」她開始發抖,淚如雨下,「太師不會放過名冊上那些人的,我怎能害他們?」
「傻女兒!太師一倒,難道被牽連的人就會少了嗎?只怕比名冊上的人多出數倍。」
「但那是他們罪有應得。」
曲楚雄臉色一變,啞聲說︰「那妳爹我也是罪有應得?」
「爹!那你要我怎麼說?你自己當然知道自己行不行得正?你私吞災銀呀。」
她一說出口,他臉上大變,「原來是妳,我還以為是寶閣的人監守自盜,原來是妳把銀票弄走了,妳交給燕子飛了是嗎?」
「爹,那是救命的銀票,你本來就不能拿呀!」
「妳懂什麼?我要是沒扣下來交給太師,妳爹的命誰來救?還好我散盡寶合,總算湊足了數。」
「爹,你已經將巨額銀票給了太師,說不定他會放你走了。」
「叫妳別那麼天真!疏影,妳若要爹活著,名冊一定要到手,否則爹就只能等妳來收尸了。話說到這里,妳回去吧。」
「爹。」她眼里冒淚,茫然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爹的生死在她手上,那麼多人的生死也在她手上……
她該怎麼辦?她到底該怎麼辦?
她垂頭走到門口,曲楚雄說道︰「疏影,好好保重自己。」
「我知道了。」
門一關上,一個滿臉精明的瘦高男人走出來,「怎麼樣,你女兒能乖乖听話嗎?」
「沒問題,阮先生。」曲楚雄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這丫頭心軟得很,我這樣求她,她一定會上當,絕對會把名冊弄來。」
叫阮先生的是太師的謀士,是專門幫他出壞主意的。
「最好是,如果她失敗的話,王府里也還有人,還不算太難看。」阮先生說道︰「你女兒識得燕子飛?」
「應該是!這死丫頭平白書我損失了三百萬兩。」他想到就火大。
「想個辦法讓她把燕子飛供出來,如果可以收買,就把他留給太師用,不行就除掉他。」
「這個我明白,只要我流幾滴眼淚,這丫頭就什麼都會說了,你盡避放心吧。」
他們正在說話時,一只羽箭穿破窗戶射了進來,緊跟著十幾名滿臉橫肉、胡碴的大漢破窗的破窗、撞門的撞門,一眨眼間就殺進來了。